多年不见,自然有很多话说,我也赶紧煮菜备酒,畅饮一番。老陈生意做得好,我们也喜欢听他讲生意经。
老陈还是非常健谈,也不显老。老陈详细告诉我们家里人的近况。陈大嫂已经领退休金,两个女儿都结婚成家,也有下一代了,各自都过着不错的生活。
小明呢?小明哈,小明快小学毕业了。身体啊?好,结棍!呃……就是很不听话,跌股咧!成绩只够撵鸡赶鸭……
老陈的公司经营不错,生意上的事基本上都是两个女儿和女婿在打理,自己退一边儿享清福,日子清闲自在,蛮好,多邪!
老陈看来的确春风得意,继续说:“我们吉安老家,没有儿子不行啊,族谱上自己名字的后面,梆梆,空了,人家会搓骂唦,断子绝孙。以前没儿子,个个都掐色我一家,没儿子要翻身,想粉吃哩!我这儿子,成绩不结棍,但是有儿子就是硬道理,邓小平也说硬道理啊是不是!上次回乡,族里排座,我就坐了板凳头,对得起列祖列宗,是不是!逢年过节,我撒红包,帮一把那些草捏的人。钱是身外之物,你大嫂都说我是扯帆拉风,她女人见识,不是个理论啊!话说回来,你大嫂也是个识大体的人,就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当面咚咚铛铛。”
一边说话一边喝酒。老陈耳根子红了,舌头有点硬,神秘地说:你大嫂有心事的。我这儿子,的的确确是我的儿子。跟你们不是外人,不打呀哇。儿子虽然不是你大嫂亲生的,但还是我们陈家的亲骨肉啊!女人,像你嫂子那样明理的,还是难得,所以我还是几奉承她的。我两个姑娘知不知?她们都那么大了,来龙去脉都晓得的。
老陈细说了儿子的来由。
江西吉安,穷地方呢。许多年前,有个福建那边过来做鸡毛换糖的生意女人,路上生病了,恰逢吉安一个在家道士(自称道士的乡村神棍))搭救,顺理成章就搭伙过日子了,并生了一个女儿叫青萍。青萍長得丑,没读过多少书,长大后懦弱胆小自卑。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香港那边刮来了传销风,吉安也是老鼠会风行,花样层出不穷。青萍十七八岁了,懂得世事了,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这时候一个自称教授的人,把青萍从生女变成了熟女,带她进入了老鼠会的漩涡。
这“教授”是原来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留校的教师。1980年劳动大学改称为江西农业大学,那些不合格的教师必须改行。这位不再教书的老师到一家机械厂工作,仍就常常以教授自称,别人也习惯称他教授。教授当然不会安心于机械厂的工作,于是在香港传销风吹过来的时候,便成为了呼风唤雨的人。青萍,一个乡村姑娘,遇到教授,满肠满肚子就只有“崇拜”两个字。听他的,跟随他做事,跟他上床,跟他做饭洗衣服。间或,青萍也会在亲朋好友中拉人进老鼠会。青萍想发展同乡老陈进入传销,老陈有定力,直接劝青萍正经营生。青萍笑笑,不置可否,青萍更愿意听教授的。
青萍把教授当成依托,有托付终身的意思,但教授不置可否。有个湖北来的包工头也对青萍蛮好的,青萍遇到了具体的生活的困难,教授又不在身边的时候,那包工头会接济一点,老陈对青萍的接济就更多了。
老鼠会骗人没有底线,终于出事了。《人民日报》发文揭露非法的传销活动,上海严打老鼠会,吉安也跟随清理传销活动。因为骗钱祸害了很多家庭,吉安有几个人因为钱财骗空而自杀,因此,这教授就抓起来判刑入狱了。青萍糊里糊涂地就失去了依托,基本生活都成了问题。
在老鼠会猖獗的时候,青萍把所有的亲友得罪光了,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她,那个包工头也找不到。一天在街上又遇到老陈,老陈帮她找住处,找事做,仍旧不时地接济她一点点钱。又过一些时候,老陈出来办事,街上遇到青萍,青萍拉他吃晚饭。饭后青萍不让老陈走,对着算起来大自己几十岁的老陈说:“我想做你的妇娘,你堂客不如我的。”老陈一愣,说:“那可不行,我家堂客是上了族谱的正娶,休不得的。”青萍说:“你休不休我都不管,做你的小就行了……”那一夜,老陈没回家。
青萍虽然长相丑,但还算勤快,也会体贴人。毕竟是年轻女人,老陈又想要儿子,这个女人不是正好么。老陈也对青萍说多次:“我不要你做小的,就陪陪你,等你那鬼男人出来,你还过你的日子。”
自从教授被抓后,青萍就没有肮脏过,和老陈那一晚过后一些日子,肚子里就有了动静。经过十月怀胎,足月后,青萍就生了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老陈是意外之喜,不用对家人瞒着,陈大嫂和两个女儿也默认了。
青萍带着孩子,老陈不时地来看她。孩子半岁时,老陈发现,那个建筑工地的包工头又出现了,并不时地接济青萍。老陈和青萍约好见面的时候,青萍有时会说不方便。老陈是个明事理的人,把自己全部家当八千元中的五千给了青萍,在当时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青萍也表示愿意和老陈就此了断。
儿子一岁的时候,老陈带着全家离开了吉安,南下深圳寻找新的生活出路。
正说得高兴,老陈突然一下停下来,拍拍脑袋说:啧七啧八瞎唆泡!忘了忘了,我大女婿也要注册一个公司。我女儿女婿,溜溜的精!他们做生意比我行,我要帮他们打点打点。我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到时候我摆二十四碟回请你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