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过女孩的脸

五岁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我记得的只有一件,和一个女孩打架。要不是老师阿姨护着我,我可能打不赢。

五岁的时候,老妈因为忙,临时把我送到桃源坊幼儿园一个星期,严格地说是六天。第五天坐在我桌子对面的女孩检查每个人的手指甲和手绢。我的手指头有点黑,手绢看起来有点脏,那个女孩说我不爱干净。我刚到这儿来,大家都不认识我,我天天写毛笔字,手指头上沾的墨水印迹是洗不干净的。

我说我的手指头不脏,我写字写的。那个女孩说我也写字,我的手怎么不脏啊?我不想告诉她我的字写得很好,别人都夸我呢。我讨厌她,转过脸不看她。

还剩一天我就要走了,大家不认识我,我也不理别人。我发现两三个小孩跟着那个女孩说我的手脏,我有点恨那个女孩。

第六天下午学用手绢扎花,我扎不好,老师阿姨给我一个红白手绢扎成的花让我照着做。我不喜欢扎花,但觉得老师阿姨扎的花实在很漂亮。老师阿姨比我妈妈还漂亮,我喜欢老师阿姨,也喜欢老师阿姨的手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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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把老师阿姨的手绢花放到桌子上,坐在对面说我手脏的那个女孩就伸手过来拿,大模大样地把红色的手绢往外拉。她竟然敢拆老师阿姨的手绢花,我火了,一掌打在她的脸上。这个女孩大概没想到我会动手的,尖叫一声绕过桌子,一下就把我推倒,骑在我身上要打我。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两手难免乱抓一气。老师阿姨跑过来把女孩拉开让我站起来,我一点也没有受伤,可那女孩的脸已经被我抓破了。

老师护着我,呵斥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委屈得只哭。

这时老妈来接我回家了。老妈说,你怎么可以抓人家女孩的脸,抓到人家女孩的眼睛怎么办?

读完小学读中学,文革乱了一阵後又恢复了上课。三年级的时候,班级合并,那个被我抓过脸的女孩从小学到中学都跟我在同样的学校,这一下插进我们班上来了。我没理过她,她也不理我。离我抓她的脸刚好十年,不久後我离开了那所中学。

又过了十年,那是70年代末了,我在大学读书。

一对在中学里和我最好的同学结婚。在婚礼的酒宴上那位被我抓过脸的女孩--当然也算是我的老同学,就坐在我的对面。有人提起我写的诗和登载在当时报纸上的几篇文章,我对发表过那些言不由衷辞不达意的东西有几分尴尬,新郎官却夸张地恭维道:“木匠是我们老学友中的才子啊,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谁认识好女孩给他介绍一个?”新娘打趣道:“木匠的女朋友轮得上你操心?女孩啊,只要木匠想要,排队呢。”

我有自知之明,说:“得,你们别挖苦我了。。。”

新娘对被我抓过脸的女孩说:“你是插班进来的,可能不知道啊,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木匠的作文都是当范文读给我们听的。” 我只能笑笑,懂得说点好听的话,是人之常情。

被我抓过脸的女孩说:“我认识木匠可比你们都早啊,木匠很坏的,脏得要命的手玩我的手绢,我拿过来他还动手打我。要不是我妈拦住我,这个木匠5岁的时候早就被我打扁了。我这一辈子还真只挨过一次打,就是这个混木匠!”

事过二十年才知道那手绢花是她的。她笑笑,原来幼儿园的老师阿姨就是她妈妈。仔细看一眼心猛跳了几下,被我抓过脸的老同学真的很漂亮,和她妈妈一样漂亮。

另一位同学说:“小时候我妈妈一位最好的朋友的女儿和我打闹,我用树枝差一点戳到那女孩的眼睛,我妈吓唬我说:‘你要是把人家女孩的眼睛戳瞎了,就得娶人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我笑了,被我抓过脸的女孩也笑了。

在婚宴结束临离开之前,被我抓过脸的女孩递给我写着她工作电话和住址的一张小纸条。回家後老妈把我的衣服洗了,第二天才记起来口袋里那个小纸条。翻开,已经被搓得稀巴烂了。


照片拍摄技巧:用反光板补光,白平衡必须正确。

附录:回应我的朋友们

非常感谢朋友们的关爱!

hill_03(可惜了 可惜了… 纸条的内容木匠都已经记住了吧 呵呵呵呵):木匠的记性一直不好,总是记不住事情。

nf79550(还以为有下文呢,哈哈!不过花拍的真漂亮!!!):人生就是这样,可以有很多不同的故事。有下文是一个故事,没有下文了是另一个故事。

zhouyzhen(哈哈。。。我还以为被你抓过的女孩成了你的老婆,呵呵。。。):一段值得回味的故事,不必要是那样的结局。也许这种结局最好。。。

SmileGirl(哈哈,原来事情这么巧…要不然木匠就阴差阳错娶了人家了.):无巧不成书。可是我这辈子没有几件事情是赶上巧的了,总是不凑巧的多。所以我要说自己的故事,全部都是有头无尾的半截儿故事。。。

聊洞(娃娃戏。有戏!):还真是娃娃戏,总算还好能把那些零散的事情串到一起。

红酒女人_(哦,没谈成. 捆绑在武汉哪来他乡速写呀.):捆绑在武汉没准就成了池莉他哥。。。哈,玩笑。

添雪齋(这吊钟花真漂亮,我家裏以前种過,但不是紅白色的,是紅紫色的。發現紅白色的更清新可人阿):我们这儿这样的花很多。

黑白留言(想想那纸条要在的话,说不定。。哈~现在挺好的:))):有时也偷偷想想,没准那样更好一些。

tcwangbin(不打不相识嘛):还是打一架的好。打架以後印象深刻。

kikijuju(呵呵。。。感觉象看了一场电影。。真过瘾。。):我有另外一个故事,挣不断的蓝线。还真有人和我说过帮我改成电影剧本的事儿。那哥们不认真,咱木匠也没把它当回事,就那么说了说,无疾而终。

湖评海论为和谐(很有意思的童年回忆。你的文笔细腻,故事生动,引人入胜啊。)其实你我他的一些小事,用心写出来,都是有趣的。

娜娜贝(你小时候怎么那么下手那么“狠”啊):是啊,内疚呢。

平畴千里(难怪老师向着你说话):我妈当时给老师道歉了,我还没说过道歉呢,不应该啊。

冰丽人(呵呵~~总有一些回忆是那么的甜美.):也不是甜美,因为从感觉上,甜美两个字不大准确。是一件有时睡到梦醒时会突然记起来的事情。

mixiaoxi(文笔细腻,读之有味,虽然是自己的事情,但还很有故事性,我只能说,你写的比报刊杂志上的大多数文章好得多!):实在是过奖了。不过好话,木匠总是喜欢听的。谢谢你。

kakawa_197(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木匠小时候的个性有点儿像木卫二):木卫二动不动就哭,我不太哭。

hzy5901(东山羊好吃!我印象最深)是,的确好吃。海南好吃的东西不少。

JENNYRUC(后来呢?):後来?读大学的时候暗恋上一个高我半个头的女孩。说是暗恋,连我自己都拿不准那是否叫“暗恋”,哈,我读书挺用功的,毕业後工作很努力,这种儿女私情。。。丢一边很容易,一点儿也不难舍。哈,玩笑。

luau(我动死了脑筋也拍不出这样的照片!是相机的问题还是技术的问题?
:应该是相机的问题,我除了有不错的相机,还有布光设备,不如外接闪光灯,反光板等。

谢谢各位朋友!

莫瞎猜了,我回应几句(作者:瓦上青苔)

爆米花转来木头写的帖子,大家都猜木头笔下那个被抓破脸的女孩就是我。老实说,有点像我,但的确不是我。

我们六渡桥街坊的伢们,大跃进之后,差不多都是从小学一年级就同班一直到中学毕业。木头的妈妈我们都晓得的,很小就认识。街道居委会的主任张太婆带人检查卫生检查防火,木头的妈妈有时会是其中之一。我记得蛮清楚的是她妈妈的样子,一般说来话不多,还算是蛮会跟人打交道的人。

桃源坊幼儿园离六渡桥有点远,街坊的伢们都不会跑那么远。我是跟著我妈每天上桃源坊幼儿园。就像木头说的,小时候的事我也记得不多,不过打架的事真的记得蛮清楚。木头的妈妈我认得的,她带木头上我们幼儿园,一开始我冇注意,在木头到我们幼儿园之前我也不认得木头。那时每天下午都有值日生检查大家的手和手绢,觉得拉垮就告诉老师,老师就要把拉垮手洗干净。

我从来冇当过值日生,我的确听人说过木头的手指头总是很脏。我妈说手指脏肚子里会长蛔虫,蛔虫很细很长,还会传染给別人。我看过蛔虫的,有一挓那么长。

记忆里,木头特別笨。手工劳动,裁纸叠纸,他叠的小鸟一点也不像。打架的那天,嘀嗒说木头很笨,还说他的手很拉垮,他就跟嘀嗒吵嘴。到了下午,我们用手绢扎花,木头半个钟头都冇扎好,我妈还特別单独教他老半天。我跟嘀嗒说话,一转头,我自己的手绢花不见了,再看,在木头手上。我就一下想到了蛔虫,隔着桌子,一把把我的手绢抓过来。木头说是老师给他照着做的,嘀嗒说不给不给拆掉了不要给他。嘀嗒一把将我扎好的手绢花扯开了。木头跟嘀嗒吵架,我帮嘀嗒助威。木头转身就抓我的脸,我的力气比木头大,把他一把推倒,骑在他身上不让他打我。

至於木头故事的结尾,那应该不会是事实吧(哈,是事实也行)。其实,虽然小学中学都不在一个班,我一直都认识木头的,我也冇插班到他们班上。记得好像初一的时候,老师拿木头的一篇作文也在我们班上读过。我跟本就冇认真聽,不记得他写了些么事。我猜,在他的故事里写我插到他们班上,就是想凑个十年,再加后来的十年,五岁时抓脸,使用最简便的方法说我们那时的年纪(那时真的很年轻,很怀念那个时候)。

我的确给他留过我当时上班的电话,好像婚礼完了大家都说以后要多联系,冇得任何特別的意思。在那以前没有和木头有什么对话,只是婚礼期间瞎扯过几句,后来也无任何联系。木头的帖子,哈,写的蛮浪漫的,只不过不算是事实。

嗨 ! 伙計 你就來碗 苞谷酒。

這樣 就有勇氣的啦! 去送一個絲帕子。

這樣,曾經的六渡橋街坊中的伢們 就會想喝 六口茶?

恩施是湖北的旅遊重鎮,靠近長江三峽。在大陸這邊,會用雙聲唱歌的人都很紅火。

我們那年代的人,都比較笨,不會調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