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1948年次的女士替那个时代留下的一些纪忆。
2022年,终于过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人生又重新开始的年龄!
出生的时候,正值国家动乱,许多人出生在大陆沿海,襁褓中随着父母逃难抵台;更多的人,出生在台湾;历次联考发榜的时候,榜单上的“台生”和“渝生”X生特别多。
真正有清楚的记忆,是小学以后的事了。
五六岁以前,片片断断;依父母们道来,都是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
但是少不更事的好处也在此,生活的艰苦,记忆中不太留痕迹,即使熄灯,停电,空袭警报时看满天探照灯,和其他任何缩衣节食的日子,在回忆中都美化起来了。
读书考试,努力向学:
六岁进小学,1984年,学号 3 字头,初中 9 字,高中 2 字,大学则是 55 开头了。
多年求学生活中,我们这一届的学生,碰上教育改革的许多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初进小学,修改教科书。(你看,我们的 Long Term Memory 多么好呀!)
注音符号由“粉笔,板擦儿”开始。
正式上国语课本第一册,则是:
老师早,小朋友早。
老师说:小朋友,你们坐好了,我来说故事。
老师说:小白狗,玩皮球,玩一下,咬一口。皮球来了,小狗咬他,皮球去了,小狗追他。
后来二三年级时 “日历,日历,挂在墙壁,一天撕去一页,叫我心里着急。”
六年级,“海峡的水,静静的流,上弦月呀,月如钩。”
而五年级那一课“武训兴学”,则是课文中背得最是滚瓜烂熟的一篇了。
“莫叹苦,莫愁贫,有志竟成语非假,铁杵磨成绣花针。古今多少奇男子,谁似山东堂邑姓武人。
苦读死背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数十年后,仍然铭刻于心,永志不忘。
就连后来中学里那些打了双圈的课文,诗词,也都望尘莫及的。
政府的普及教育,三级贫户和达官贵人的子女,同样的机会读书;而联考的公平,更是各凭本事,是一番两瞪眼的事情。
那时候的上榜率只有 20% 左右;真的是符合了近年来教育改革以后,大家说的笑话:「三十年以前要考上大学很难,现在则是要考不上大学很难」。
男生服兵役,也是抽签决定,抽到哪里,就是哪里,从来没有什么关说的传闻。
初中联考,台北市女生的作文题目是“双手万能”,三科总分 281 分可进北一女,学校只录取五百名新生。
远东英语第一册的第一课,是 “A book. This is a book. A pencil. This is a pencil.” ;
开始学“时态”的第一课,则是“Once upon a time, there was a king. His name was Midus.”
后来举凡读书授课,经商贸易,洽约会谈,都是那时候奠下的中英文的语文基础。
省办高中,市办初中,从我们的下一届开始。
所以北一女,北二女(后来改名中山),建中,师大附中,成功中学等校的许多学生,直升高中,少了一次联考。
而初中高中在同一个学校里念六年的,我们便是最后一届了。
北一女有名的仪队,开始在我们上高中的那一年。
待到大学毕业,这一届的男生,又成为只要服一年兵役的最后一期;不必经过考试,全都是预官。
次年开始,成功岭由暑训改为寒训,服兵役两年,而且大四下要考试决定未来服役时当官还是当兵。
此外,我们这一届的同学中,还有一件有趣的现象。
前前后后的大学生们,恋爱交友,多是低届女生和高年级的男生们一起玩;唯独我们这一届,碰来砰去,不论系别,校别,好像都和同年的人交往。
虽然恋爱中波折起伏,结局难料,但是大学毕业至今,再看周遭老同学们,实在不乏同届要好,从出双入对到晋结连理,至今平起平坐,相敬如宾的美满姻缘。
同学们,亦喜欢到这样的老友家中,关了门可以毫无顾忌,畅所欲言,谈前尘往事,细数当年读书求学,恋爱追求的快乐,伤心或糗事了。
那时候出国留学依亲,限制很严格,报上结婚启事中常有新人分在两地宴客的越洋结婚之事。
而通信与交通的不便,相爱的人苦分两地,因为各种因素而解除婚约的,也不在少数。
我们这一批学生,中学时是受教于江学珠,贺翊新等教育家们。
大学中,又有钱思亮先生当校长(毕业前一个月换了阎振兴先生,毕业纪念册其实早已印好,
临时又插放一页阎校长的照片),何其有幸。
而沈刚伯,姚从吾,台静农等国史学大师们,更是尚有幸一睹风采,受教门下。(姚老师教史学方法论,说报上的遗失或寻人启事等等,都是史料。像这样的回忆杂文,是否也可以算是“口述历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