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拖着小明回深圳。回家的路上,老陈一直念叨:“是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滴他奶奶的血,鉴他婆婆的定!验,是我儿子;不验,也是我儿子。”
老陈心里真没把钱当成最大的事,老家银行中能动用的五万七千元,通通取出来给了教授,并写了一个欠九万三千元的欠条。还是老族长出面调停,才把价码减到了十五万元。老族长做中间人,在欠条上签了字教授才肯放老陈回深圳的。
陈大嫂的娘家人早把消息飞报到了深圳,老陈到家的时候,大嫂黑着脸,也没正眼看小明。大女儿带着女婿回来对老爸说:“这个,不就是讹诈吗,我们跟他们打官司。老陈摇摇头,叹口气说:“气死不告状,这官司打下去,赢了,输了,脸上都不好看啊!”
陈大嫂先前只知道给了五万元,当她听说下面还欠九万多元的时候,哇地一声就倒在椅子上,哭了。
第二天早上,大嫂叫老陈吃早餐,老陈没动。小明回家后,还没叫过一声“妈”,大嫂叹口气,叫小明吃早餐,小明也没动,大嫂于是嘀咕了一句什么话,老陈没听清楚,可小明是真真地听清楚了,两条不合比例的短腿一纵跳到大嫂面前,用在老家刚学会的脏话骂道:“我滚你婆婆跌摩托!”
这句骂人的话飙出来,坐在椅子上正吃早餐的大嫂先是一愣,脸涨得通红,于是把手一扬,做出个要打小明的样子。这手一杨,激怒了小明,他恨恨地加上一句:“尼玛噶鳖,你婆婆!”一边骂一边使尽全身的力气,横着把大嫂推倒在地。桌上的碗落下,汤汤水水全泼在大嫂身上,倒下的烏木椅子重重地砸在大嫂的额头上。这一摔一砸不轻,大嫂啊了一声,瘫倒在地,晕过去了。
老陈叫来救护车,大女儿赶紧叫回已经嫁到南京的妹妹。大嫂是严重的脑震荡,髋骨断裂。
小女儿回到深圳,大嫂还在医院观察中,要首先医治脑震荡,然后才能处理髋骨断裂的问题。两个女儿轮班照顾老妈。小明也不愿意来医院。小女儿清楚了来龙去脉,知道老爸还有一张欠条在教授手上,叹口气说,自己的老爸不容易,但老爸是个没准星的人,一家人这么多年的辛苦,才积攒下的财产,不能让老爸拿血汗钱去填无底洞。
大嫂一直叹气,对两个女儿说:“是。我们不能用我们的血汗钱去填那个骚货的洞!原先我想着,小明好歹是陈家的种,陈家的根。能忍的,我都忍了。青头鸭子就是喂不家的。野种就是野种,让他继承我们家的财产,我死都闭不上眼的。”
小女儿想了想,说:那我们就用个法子,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出来。陈家账目上不再有任何钱,看他们讹诈什么。大女儿说:这个好办。公司的经营,所有的账目都在我手上。我不认这个弟弟,也对不起老爸,我不会让老爸碰到家里的一分钱。
没过几天,几百万的银行存款就被两个女儿全部转移走,公司的生意大女婿能抢的都抢走了,不能抢的就直接破坏。公司最后就剩下一个空壳子,老陈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让残破的公司继续运转下去;大嫂直接起诉,和老陈离婚了。
老陈一肚子的苦水没地儿吐。为了要个儿子,一个家就被整成这样了。在深圳没有了公司,年纪大也没地打工,没有了收入;小明是超生,没有深圳户口,老陈只好领着小明回老家吉安。深圳的财产,老陈都没要。给女儿就给女儿吧,离婚就离婚吧,儿子还在就行。老族长托人带话,按祖宗的理,不管血缘,即使是领养的儿子,上了族谱就是陈家的人。
老家的房子还在,在老家活下来不难。刚读完小学,离开了繁华城市的小明回到吉安以后,终究没让老陈安逸一天;教授的折腾也持续了好一阵,直到他犯了另外的事又被抓进去。不管怎么说,和我们这里讲的话题没啥关系了,还是打住吧。
我老公听有人传,在老陈离开深圳的时候,只有小女儿给老陈送行。小女儿说:“我们的钱,你就别想了,不会给你。给你了就等于给小明,给小明了就等于拿去养外人。所以你不能怪我们无情无义不孝。你回老家,也别打听我们的事情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父亲。不用告诉我小明有什么难处。你自己,仅仅只是你自己啊,如果真的有困难,写信给我。不要打我的电话,我的电话号码已经换了,即使你找到我的号码,我也肯定不会接你的电话。”
这就是老陈的故事,每次说起老陈一家人,总是言犹未尽的感觉。夜已经很深了,就此搁笔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