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的牽涉到農民和土地的變革,哪有不痛,哪有不慘的?
以下節錄自網上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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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最初始的輪廓,泰半都是蘸著鮮血書寫的。
只是在血淚交織的史頁中,外族入侵的記錄畢竟是少數,更多的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劣跡與惡行,遺憾的是:中國人抵抗外族的侵略,總是少了那股內鬥時的狠勁和義無反顧。
那是一個戰火連綿的世代,好不容易才熬過了「二戰」的折磨,「國共內戰」就緊接著開打。不同於「二戰」,這是一場「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戰禍,與史書上所有改朝換代的故事如出一轍。
對戰的雙方不論自己潛在的動機如何齷齪卑鄙,同樣都可以用氣壯山河的悲與憤,義無反顧地指責、謾罵對方禍國殃民!
而他們在戰場中相互對罵唾棄的口水和積累的仇恨,毫不遲疑地全部移轉給無辜的百姓們來買單、承受!
臺北市迪化街
幾人瑟縮著身子躲在門後,從門片間的縫隙窺視街道上呼嘯而過的十輪軍用大卡車隊。
每一部大卡車上都配置了好幾名手持步槍神情肅穆的士兵,車上幾十雙眼睛不斷地來回掃描著街道兩旁每一戶緊閉的門扉。車臺上堆疊著兩三層不斷蠕動的麻布袋,袋中不時傳出嗚咽啜泣聲……
「布袋裡真的有人耶!」
「要載去哪啊!」
「噓!小聲點!當心跟他們一樣被抓去填淡水河!」
身後漆黑的暗處,傳來一聲嘆息:
「不是說都是自己人嗎?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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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前後,隨國民政府大撤退到臺灣來的著名武師多如過江之鯽。
於是,造成中國近代史上最大的人口跨海南移,於是,將原本散居在中國大陸不同省份的各門派武術高手,以同樣糟糕的理由,但卻最有效率的方式驅趕、匯聚到一個陌生的南島—臺灣!
於是,這些隨著國民政府流亡到異鄉的武術大師或是混跡在黑白兩道的武林中人,為了同樣卑微的理由,迫使他們必須運用他們在武術上所累積的智慧和能量,作為在異鄉換取生存下去的籌碼!
於是,就在這樣殘酷的歷史背景和卑微的生存動機下,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
在航渡「黑水溝」的惡水顛簸中,一位隨著國民政府撤退的中年男子,無力地癱坐在甲板上,眼睜睜地看著船上許多飽受戰禍摧殘、身心俱疲的武術耆老,因為不堪戰亂的身心折磨和波濤的顛沛……
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一個接著一個,無辜、無奈地斷送了他們寶貴的生命。
一個個曾經叱吒中國武壇的名家和高手,在這偌大、陌生的海域,逐一化作僵硬的屍體被棄入海中,而他們一生所精煉的武功和修為,以及他們生前所曾經歷過的所有軌跡,也全都隨著生命的結束,被封存在那一具具冰冷的屍體之中,緩緩沉入深邃、漆黑的海底永世滅絕!
他低頭望著老人家臨終前託付給他的那一袋手抄拳譜,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著:「爸!您連命都沒了!留下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像失了魂魄的傀儡般拎著那袋子書蹣跚地踱向船尾,逐一掏出袋中的手稿,一張一張地撕下,任它們像紙錢般從他的手中隨著海風遠颺。
亂與離的一瞬
只知道鑰匙是開啟鎖頭的關鍵,卻不曾想過一把因戰亂而飄零到異鄉的鑰匙,到底還能隔岸宣示著什麼?更不知道一把無鎖可開的鑰匙,留著又有什麼意義?
中國青島的港灣
青島港內所有水陸相連的岸邊,泊滿了各式各樣的軍艦和私人船隻,正努力裝載準備逃離這古老陸塊的難民。鳥瞰離岸的近海上,滿載難民的客輪和貨輪正一艘接著一艘緩緩駛出這個擁擠的港灣。
港灣之外,則停泊著無數大大小小的船隻正排隊準備進港載人、載錢。岸上發國難財的掮客們,正對著求艙若渴的難民們漫天要價。
紙鈔在當下全都變成了無用的廢紙,除了金條之外,珠寶、字畫和古董因辨識困難,兜售船票的掮客們連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不耐地示意那些急於出脫手中傳家之寶好兌換為救命黃金的難民,與守在一旁伺機賤價收購的古董商們鑑估和議價,看看能不能湊足船票所要的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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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老了!禁不起海上風浪的折騰,你放心去吧!」
「我跟你娘會一直守著,等你回來團圓!」
「爸!」
兒子涕泗縱橫無力地跪坐在地上,手中僅有的那兩張船票,載不動一家三口的命運!
沒有人知道這個生離死別的場景最後將會如何收場?
是兒子終究拋不下親情的羈絆,把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船票轉讓給別的難民,留下來待在年邁雙親的身邊,一起面對未知的命運?
還是遵從老爹的意志,為了傳延家族的香火和命脈,絕然地轉身登船,航向另一個未知的命運?
在那個當下,沒有誰會關心正發生在他們身邊的每一齣悲傷或感人故事!
也沒有誰有足夠的心情或資格去審判—誰該留下?誰該離開?
當一個時代必須用戰爭這種大是大非或無是無非的手段來決斷輸贏的時候,從槍膛或炮管中被擊發出來的殺人武器,根本不會辨識誰是該死的壞人、誰是善人孝子,可以饒他一命!
當火力大小決定一切的關頭,歷代聖哲所推崇的四維八德,更從來不會在那個當下挺身而出捍衛脆弱的人性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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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岸的舢舨上,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一家六口全員到齊,在擁擠的小船上,他們蹙著深鎖的眉頭,雙手摟著唯一被船家允許帶上船的貴重行囊緊緊地擠靠在一起,儘管情勢緊張混亂,但他們心底明白在水岸的那一頭,不管自己過去的家勢如何顯赫,人脈網絡如何騰達,一旦離了岸,那一切不可移動的資產,也就全都留在原地封存不動了!
那些既帶不走、賣不掉,也無法寄託給誰來代管的—就只能倚靠那一個像老管家般盡忠職守不會輕易讓步的老鎖頭,把一個家曾經擁有的一切全都閉鎖在原地,直到有那麼一天—可以事過境遷、雨過天晴,可以渡海返鄉、重登故土,可以憑著那一把鑰匙,再回來重啟家園,重建家業!
只是,沒有人知道,這個老鎖頭,能否像京戲裡的王寶釧一樣,可以緊緊守住這一整個院落的相思和掛念?
但,誰又知道,一旦船離了岸,國易了主,這把飄洋過海的鑰匙,又能隔著海峽宣示什麼?
證明什麼?
對於一個逃避戰禍的難民而言,恐怕就只有摟在懷中的這包細軟,才是他們在異鄉面對不可知的未來,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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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是早上才換了鎖嗎?怎麼突然就敗得這麼澈底、這麼倉促啊!」
忙碌的海面上,一艘艘滿載乘客的小船,正逆著潮水奮力划向外海的接駁船艦。
一個滿面于思的中年男子,背著風站立在隨著浪濤擺盪的舢舨上。
遠眺著岸上那些仍糾結在生離和死別的朦朧影像,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只是他已經分不清滯留在岸上的那個影像,究竟是自己被戰爭撕裂分脫的魂魄,還是無法逃脫的肢體殘骸?
唯一能提醒他存在的,就只有臉上冰冷的淚水和海水了。在擁擠的小船上,他努力擠出一個容許他跪下來的空間,雙手扶按著船板,頭朝著濡養他長大成人,功成名就的古老陸塊,拜了又拜、拜了又拜—「待戰事一了,我就回來!」
但,在他許下重誓的那一刻,偌大的海平面上,除了起錨的汽笛聲外,天跟地都沒有作聲和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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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笛
生命之所以困惑,就是因為現實與理想總是模糊不清、虛實難分!
而人類卻有一種潛在的本能,總想從混亂無序中理出一個條理或規則,只是到頭來還是徒勞無功!因為混亂、模糊就是生命的本質!我們總是在錯誤中錯置自己的情感和期待!
然而,人的偉大,正是因為有錯誤、有修正、有白髮、有訣別、有無可奈何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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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海峽一艘艘逃離中國大陸,航向臺灣的難民船上
臺灣海峽,一艘航向臺灣的中型商船。人隨著船,船隨著浪,一路顛簸晃盪,誰都沒能例外!
一船的人,人與人之間鮮少互動和對話,是因為離開陸地的暈浪,更也是因為對前途的一片茫然與惶恐!
用中原的核心觀點來蠡測,臺灣只是一個南方邊陲的離島。
用歷史的主流觀點來解讀,臺灣對中國歷代執政者的意義是—在內亂時,它扮演的只是前朝餘孽苟延殘喘的避難所;在外患時,它扮演的更只是祖國與列強間用來抵付不平等條約的籌碼而已!
它曾經被哪些亂黨餘孽盤踞過?它曾經被哪些番邦異族統治過?
它又曾經被口口聲聲說愛它,但卻又一而再、再而三出賣它的祖國割讓過幾次?
回收過幾次?
不要說這一船船逃避戰亂的難民同胞們不清楚,就連熟知中國歷史的學術耆老,也未必熟悉史冊中這個冷門的章節。
但,此刻,船上定位航向的羅盤,篤定就是朝著這一個陌生的島嶼來定義這船人的未來和命運!
一個在中國文明發展過程中,未曾被中國歷史正眼瞧過一眼的孤島,不曾被血緣親情眷顧過一日的私生子,在詭譎命運的作弄下,在這樣一個彼此互信不足卻突然間血又濃於水的關頭,是否有足夠的胸襟,可以容得下這一船船從大海那端前來依親的兄弟姊妹?
是否有足夠的擔當,可以載得動這群象徵合法政權的萬年國代和立委諸公?
是否有足夠的厚度,可以承受得起故宮裡的千年館藏和國庫裡的萬噸黃金呢?
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當船艦靠岸艙門打開的剎那,迎接他們的—是冰冷的刀槍棍棒?
還是溫暖的臂膀?
這些曾經被偉大的祖國多次棄養和轉讓的島民,在這個大家走投無路的關鍵時刻,會不會因為它體內那些不曾被心甘情願認同過的基因,而左右他們的情感,而反目相對,而趁機宣洩千百年來被漠視的積怨?沒有人知道!
因為,離開了陸地,就離開了象徵中國主流文明的中原核心地域,原本合法的主流政權,就一夕變成了前朝的亂黨餘孽,當祖國大陸的執政權易手,原本詮釋歷史的主導權力,就順理成章地淪入你眼中竊佔國土的那一小簇人所擁有!
所以,不管你是打著反清復明,還是打倒萬惡共匪,還是解放祖國同胞的旗幟,歷史的答案卻只有一個:
「從來就沒有誰,能成功地從這裡反攻復國、收復祖國政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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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住啊!老伴!」老太太攙扶著癱軟無力的老先生近乎哀求地說。
「路盡了!不能陪妳囉!」老先生說。
「……」老太太默然聽任冰冷的淚水涔涔而下。
「把這交給峻峰!」老先生從拽在懷中的行囊中掏出《游身八卦連環掌釋疑》的手抄本,遞給老太太。
「去這兒找他!」指著手抄本上的幾個用鋼筆書寫的字跡:
臺灣 臺北 迪化街
老先生用盡體內僅存的一絲真氣,深深地吸進一口海上又濕又鹹的空氣,努力睜大眼睛環顧這片陌生的大海。「好美的笛聲啊!」語畢,一縷青氣從口中輕洩而出,人就闔眼安詳地仙逝了!
船尾,堆放零亂的貨架上,一位中年男子,手中一管銅笛獨自對著茫茫的汪洋吹奏著,沒有聲音!沒有旋律!
甲板上,沒有任何多餘的哀悼和儀式,只有一片破舊的木板乘載著老先生元神出竅後更形單薄瘦小的大體,幾個幫忙的難民合力把木板抬到船沿打斜,讓遺體緩緩滑送入大海之中。
佇立在一旁的老太太跟甫滑入海中的老先生同樣是雙手合抱在胸前,兩眼無神地望著這個曾經與自己相互扶持走過將近一個世紀的老人,緩緩地、緩緩地沒入大海之中,無聲、無淚!
只有她懷中的那一本《游身八卦連環掌釋疑》,在凜冽的海風中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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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摯愛的老伴,她雙眼微閉,努力斂神提振自己體內已經渙散零星的生存意識。
她一手摟著老先生用一生心血所撰寫的那本武術秘笈,一手輕輕地梳攏那一頭被海風吹散吹亂的灰白髮絲,神情肅穆、儀態端莊地緩步踱向船的尾端盡處,呆望著船尾拖曳的那一條鏈接著故鄉港灣的長長水紋;她已經分不清剛剛送老伴下海的確切方位,也不能確定故鄉此刻正在船後的哪一方了!
她轉身再一次凝神環視這一船陌生難民臉上的茫然;她已經再也不留戀這個曾經活過的世界!
更不在意「臺灣 臺北 迪化街 這幾個字所連結的任何意義和可能了!
她雙手摟抱著老先生所託付的那一本珍貴遺物,安詳地往她認為是故鄉最可能的方向仰躺了下去;她彷彿回復當年與老先生相愛相戀時年輕漂亮的容顏,好美、好美……她,一個曾經的武壇女俠,就這樣用她最淒美的殉情,隨著東北內家拳最頂尖的高手,在蒼茫、陌生的汪洋中走了!
連同他們這一生中,曾經在中國傳統武術領域中所締造的所有榮耀、傳奇和心得
無痕!
無蹤!
就如同她和他根本就不曾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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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這段話:
美國都登陸月球了,現在這時代,練八卦掌,是身體健康,精神愉快,讓我們的生命成為一朵優雅的花。
讓生命成為一朵優雅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