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木匠的十五分钟艳遇

[b]糟木匠的十五分钟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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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01)第一分钟---身影

(02)第二分钟---亮丽的景物

(03)第三分钟---堪赞美难形容

(04)第四分钟---袭人幽香

(05)第五分钟---珍妮

(06)第六分钟---大方柔和的女人

(07)第七分钟---美丽的不速之客

(08)第八分钟---窝在後座的女人

(09)第九分钟---嘴唇发抖的女人

(10)第十分钟---抽泣着的女人

(11)第十一分钟--可怜巴巴的女人

(12)第十二分钟--不知所措的女人

(13)第十三分钟--不可能是坏人的漂亮女人

(14)第十四分钟--将获拯救的女人

(15)第十五分钟--远去了的美人

(1)第一分钟--身影

男人,很多都想哪一天有个艳遇。对不起,可能别的哥儿们没有木匠这么色迷迷的本质,反正木匠是这样的。

想是想过,但是,从来也没有作过太多的指望真的能有那么一次艳遇。知道那是小概率事件,不指望它能真的出现。

早上起床,懒散散地发动汽车引擎,将汽车从后院挪到屋子前面的街口,等木匠婆。木匠婆已经习惯了木匠可以等她,大多三,五分钟,有时十来分钟,有时气得木匠能冒烟,让木匠在冰天雪地里等上二十分几钟不止一次。

木匠是个楞呆呆的中年男人,有着中年男人那种蒙胧胧漫不经心的眼神。中年男人的那种早期碍呆的眼神其实并不恒定,通常经不起刺激。这不,前面的街口出现了一个在夏日清晨里让男人觉得眼睛凉爽心头热乎的身影。

夏天好啊!夏天让出现的身影浮图玲珑。木匠做了一个像是咽口水的动作,假装漫不经心地看别的东西。眼角的余光,还是扫描到:那条身影在刚拐过街头时,脚步比较急促;而明显地,当那身影看到木匠後,便稳重起来。

木匠还是假装不正眼看那条身影,却习惯地挺起了胸,有意识地收紧了腹部,使自己那较短的身段,看起来尽可能地有模样一些--可怜的木匠。

(2)第二分钟--亮丽的景物

小概率事件也可以发生,那身影好像就是冲着不匠来的。身影还在老远,好像是对木匠打了一个招呼--木匠感觉上好像是这样。

嗯,当你觉得一个人很面熟,想打个招呼,再仔细看看,觉得又不像,你的表现和动作就像那个身影了。

木匠自己看来不认识那条身影。本来可以不必费心去想,可是,那条身影看来就是冲着木匠走过来。木匠虽然爱想入非非,却也并不是很狂妄。木匠心想那条身影是看错人了。

是希望那条身影对木匠误会,还是不要误会?木匠在那么突发的情形下没有行动,随它去吧。

木匠可以做的是:笑脸迎着那条身影,用温和,谅解,不经意的口气说一句:“欧,--矮--闭礼服--矮--厄门--那特--得--破生--油啊--鲁啃--佛。(啊,我相信你是看错人了。)”

那身影已经变成早晨宁静街上的一条亮丽的景物。木匠不知道是因为有修养还是虚伪,对那亮丽的景物竟然残忍地表现出一副不用正眼去看的架势。

亮丽的景物对木匠的反应似乎有些失望,可以看到那亮丽的景物犹豫了一下,想打招呼却又没有叫出来。

木匠对那亮丽的景物已经看得比较清楚了,肯定是自己不认识的。既然不认识,木匠就侧过身子,假装查看自己那白色吉普的前车灯。木匠没有打算说话,却暗暗地清了清喉咙,以保证发音通道的畅通--装模作样的木匠。

(3)第三分钟--堪赞美难形容

看来,小概率事件如果必须发生,谁也栏不住。那条早晨宁静街上的亮丽景物已经成为了一个我们可以用长篇大论来形容和赞美的实体了。

木匠的朋友填写他和妻子当年在庐山一见钟情的词是这样的:欲搭讪,假装问道五老峰--只为乡音突入白鹿洞--慢碰银铃紧落珠--步轻盈,身稳重--景物亮丽堪赞美--搜肚枯肠难形容。

眼前那堪赞美,难形容的实体,在木匠身边一米之处站住了。木匠不能继续装模作样,只好直起身子,尽量模仿出一个周润发见了女人的那种招牌笑。

“古得--莫拧。(早上好。)”堪赞美难形容用十分好听的嗓音说。

“古得--莫拧,--密旨。(女士,早上好。)”木匠早已清理通畅的发音管道果然带出了木匠那混重却不失温和的声音。

看来堪赞美难形容对木匠的回应非常满意,脸上绽出让月亮妒忌的微笑,涂得鲜红的上嘴唇微微张开,一排洁白牙齿和那动人的深褐色眼珠,会让西边天上那迟迟未去月亮只好悻悻落山,东边的太阳会笑眯眯地走上来。

几缕金色的霞光斜扫过来。照在堪赞美难形容的身上,大概也照到了木匠自己的身上。街那边一位每天早上都到地铁站赶车的邻居在走过来时,往木匠这边看了两三眼。

“啊油--浮浪克--针?(你是佛朗克--张?)”堪赞美难形容问道。

木匠吃了一惊。木匠没有想到那堪赞美难形容根本就不是认错了人,木匠没有想到堪赞美难形容准确地知道木匠的名字。

“啊油--米丝特--针?(你是张先生吗?)”木匠还在发愣,堪赞美难形容便又问了一遍。

“椰丝,--椰丝。(是的,是的。)”木匠忙不叠地回答:“矮--厄门--浮浪克--针,(我就是佛朗克--张。)”木匠也学着老外那样读自己的姓--又傻又笨的木匠。

(4)第四分钟--袭人幽香

你有没有观赏过一小盆幽香的米兰?你有没有走近过花园中小小的一株开放的茉莉?你有没有见过头上插着一朵栀子花的乡下姑娘?你有没有和都市中手捧一束丁香的少女擦身而过?

夏日早晨的风是和美的。堪赞美难形容身上飘逸过来了几缕淡淡清香。木匠听说,有些女人身上有自然的香味,就象传说中的香妃。木匠还从一本什么科学杂志上读到,有些女人见到男人,如果她喜欢那个男人,身上自然会散发一种袭人的幽香。

现在的销售员,越来越多的是女性。有一次一位年轻的姑娘和木匠谈业务。木匠礼貌地说,啊,你使用的“破腐油木(香水)”真好闻,那女士连忙说:没有啊,我没有使用“破腐油木”。

从那以後,木匠宁愿相信从所靠近的女人身上闻到的是女人身上自然溢发的清香。这位堪赞美难形容身上那袭人幽香实在令木匠怡然。算了,那就假定眼前的堪赞美难形容没有喷洒过“破腐油木”吧。

袭人幽香看着还在发愣的木匠,又是一笑,使木匠想起“一笑两笑连三笑”那首电影插曲来。

袭人幽香问楞呆呆的木匠:“毒油--惹门板--蜜?(你还记得我么?)”

木匠已经想过四五遍了,毫无头绪,只好老老实实地对袭人幽香说:“矮--砍那特--惹阔--埋--蛮么惹衣。(我实在记不起来。)”

袭人幽香一点儿也不见怪,她说她是在去年圣诞节本公司的销售答谢宴会上遇到过木匠的。

木匠对本公司销售处的那些人根本不熟。木匠参加那次销售答谢宴会会,只是因为销售部门的总经理,那个喜欢说法语的越南人,请木匠为他们编写了一个管理的应用程序。木匠不可能记得上千的晚会参入者。

木匠尴尬地对袭人幽香笑了笑,表示还是记不起来。突然木匠一下警觉起来:不对不对,这么一大老早的艳遇,不合逻辑,完全不合逻辑,一切都不对劲。木匠记起了那天的答谢宴会之前,那个说法语的越南人经理给木匠的警告--这世界上的骗局多呐!--总算明白了的木匠。

(5)第五分钟--珍妮

在那次销售答谢宴会上,一位中年女人找到木匠,向木匠兜售她的“人造金刚石切削刀具维护计划”。那女人说得头头是道。天生的美人胚子,气质高雅的身段!她把她那计划说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木匠动了心,差不多要和她签约了,只见“浮浪撕衣撕扣(弗朗西斯可)”--那个越南人总经理对木匠大声叫:“闻内--意思意,闻内--意思意!(法语:过来一下,过来呀!)”

木匠见那越南人总经理叫得那么急,赶紧跑过去。

越南人销售总经理虽然就住在木匠家附近,木匠平时却和他没有多少交往。销售经理是个精明的人,木匠既笨又楞,经常需要精明人的指点和关照。

销售总经理轻声地对木匠说:和那女人打交道要小心一点,那可是条花尾蛇。

木匠说:那女人的计划听起来不错的,你怎么知道她会骗人?

越南人呵呵一笑:就凭我是个销售总经理;就凭我结过三次婚,光今年就换了四个女朋友,哈哈!“啃木破软?(法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爱说法语的越南人,精明能干是公司里有口碑的,使木匠不得不相信。

木匠点点头,表示同意和谢谢。那越南人说:当你和穿短裙女人谈业务,如果那女人的屁股在椅子上往前蹭,使大腿露在外面的部分越来越多时,你就该更加注意地读合约。我看你的眼睛都都已经不在合约纸上,我就知道不对劲儿了,“啃木破软?(你明白吧?)”

事後证明,那爱说法语的越南人总经理是对的。

木匠心里想了这么一大堆旧事,半分钟没有说话,那袭人幽香显然对木匠发愣的常态不太习惯,打破沉默,以提醒的口吻对木匠说:我就是珍妮呀!

珍妮这个名字对木匠来说,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珍妮见木匠还在发愣,就说:“藕--喂藕,--咧齿--狗!(嗯,别费神了,咱们走吧!)”

木匠说:“欧,--矮--厄门--微听--佛--卖--外敷。(哦,我在等着我太太呢。)”

珍妮显然觉得意外:“哟--外敷?(你的。。。太太?)”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自然地一笑:“藕,--椰丝,--矮--撕衣。(哦,是啊,我知道了。)”

哈哈--还是没有真的明白的木匠。

(6)第六分钟--大方柔和的女人

珍妮似乎有点急,她看了两次手表,在第二次看手表的时候,动作显然有些夸张,那当然是想催木匠赶快。

木匠明白珍妮的意思,心里暗笑:以为咱木匠呆。木匠可不是个容易上钩的呆子。

珍妮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後用大方柔和的语气问:从这儿开车到办公室需要多久?

到办公室?哈,这一下木匠才真的明白了!原来这说话大方柔和的女人是找木匠谈业务的,难怪木匠会有误会。木匠的工作日程安排都在公司的内部网络上,一般来
说,木匠安排自己的每日工作计划。偶尔,副总裁,或是副总裁的秘书,也会在木匠的电脑工作日程上增添一些项目和活动。

通常,如果有新的安排,有人更改了木匠的记事文档後,会简短地通知木匠,这次也许是一时忘了。木匠不喜欢在家中处理公司的业务。木匠想,究竟是谁会让这位大方柔和女人找到木匠家里来呢?

木匠不喜欢这样。木匠心里盘算着,到公司先查清楚是谁这么安排的。一定要说明白,下不为例。

话说回来,既然这位大方柔和的女人是来谈业务的,按照公司的规定,木匠必须以礼貌相待。

大方柔和的女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木匠楞呆呆不回答问题的习惯,但还是又问了一遍:开车到公司需要多久。女人一边问,还又看了一次手表。

木匠刚刚盘算出结论,今天一早碰上的这位大方柔和是来谈业务的。眼见她不住地看手表,似乎又有一点怀疑自己的结论了。

木匠从来就呆笨,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为大方柔和的女人是什么来头。

木匠也并非笨得不可救药,拍了拍自己那发愣的脑袋:真笨死了,直接了当问问这位大方柔和的女人不就得了?世界上并非所有的问题都要用阿迦莎-克里丝蒂的方式来解决。

木匠再次清理了自己的发音通道。正打算发问,前门呀地一声,木匠婆提着她的袋,走出门来--唉!思绪迟缓的木匠。

(7)第七分钟--美丽的不速之客

木匠婆出得门来,看到那微笑着,站在木匠身边大方柔和的女人,也意外地楞了一下。

按照一般的礼节,木匠得给双方介绍一下。木匠的发音通道虽然刚刚清理过,但不敢在木匠婆的面前装模作样地使用腔调,只好平淡地先用中文,假装轻松地对木匠婆说:嗯,哈,这位是珍妮女士,搭我们便车到公司去谈业务的。

然後,木匠转过身用英语对那大方柔和美丽的不速之客说:这是我太太。啊,对了,开车到公司只需要25分钟,可是,我得顺道送我太太,拐一下,可能得30分钟。

美丽的不速之客听木匠这么说,再次看看手表,轻松地笑笑,客客气气地对木匠婆说:哎哟,针太太,您气色真好,很高兴认识你。

木匠婆看来是控制着她那狐疑的情绪,淡淡地笑着说:“耐死--秃--迷特--油--秃。(我也高兴和你见面。)”

大家上了车。木匠婆根本不顾那美丽的不速之客或许也是懂中文的,等木匠的车上了路,竟然小声地对木匠道:怪事!谈业务怎么谈到家里来了?

木匠正在想怎么回答木匠婆的话,後座上那美丽的不速之客就像存心要揭穿木匠的假话似地说:针太太,半年前在公司的晚宴上认识了针先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对于有机会在针先生的指导下工作非常有兴趣,我希望这是我的一次机会。

木匠婆的英文虽然不是太好,可这几句话还是听清楚了。木匠婆不动声色,转头对美丽的不速之客说道:这么说来,你认识我丈夫半年啦?

美丽的不速之客似乎突然地明白过来,连忙说:是的,那是六个月以前,不过,针先生可能对我没有什么印象。

木匠婆表现出的疑心,木匠倒是没有太吃惊;原来那不速之客不是来与木匠谈业务的!--真是懵懵懂懂的木匠。

(8)第八分钟--窝在後座的女人

木匠开着车驶过两条街,老远看到四辆警车停在那里,路口被拦住了。木匠依照警察的指示,只好拐过街口。木匠不想迟到,没有跟从警察的指示行走,想从自己熟悉的一条小巷子穿过去。刚刚走了一半,小巷中窜出两大条身着便衣的警员,将木匠的车拦住了。

便衣警员手持着警员的金属警证,让木匠摇下车窗。警员盘问木匠道:为什么会走这里?木匠回答:路被警车拦住了,想抄近路。

木匠婆在好奇地四下张望,木匠从後视镜中看到那不速之客似乎有些不安,咬住下嘴唇窝在後座。对了,今早那不速之客正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

木匠关掉收音机,假装轻松地用指头敲打着方向盘。

木匠心里猜着,这些警员正在这里缉毒。这一带时有妓女出现,最近听得人说,有毒贩在这里做毒品买卖。

木匠再次从後视镜中看了看那窝在後座的女人,真是个艳丽不俗有风度的女人啊!

木匠突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那。。。唉,木匠啊,你想到哪儿去了!你一个糟木匠有什么值得别人去费心行骗,得了吧。

可是,不能怪木匠疑心啊。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在逻辑上不太对,是不?木匠定了定神,发现那窝在後座的女人也正通过後视镜看着自己。木匠习惯地给那窝在後座的女人送过去一个微笑,那女人也立即回应了一个微笑。

木匠有一阵以为自己什么都已经明白了,但是,从来不敢太相信自己的木匠仔细地再想过一遍後,觉得一切的一切,都还是不对。一个这么有风度的女人,怎么
会。。。难道逻辑这玩意也像有数学上的无意义区段吗?中国人的,“人不可貌像,井水不可斗量”这句俗语倒过来用也有意义?

木匠很生气自己生来就是那么样的笨。这么说来,阿迦莎-克里丝蒂,柯南-道尔肯定不是凡人了--真是啊,自我虐待的木匠。

(9)第九分钟--嘴唇发抖的女人

一队警员押着数名男女从一个屋子的後门出来,巷子很窄,警员押着那些人从木匠的车身这边,侧身快速通过。

木匠不想看那些人,闭上了眼睛。忽然一阵细微的香气袭来。木匠睁开眼,那几个被押着的男女刚刚走过去。

下意识地使劲抽了两下鼻子,木匠对这种香味当然已经十分熟悉了。回头看看窝在後座那个漂亮,有风度的女人,然後再侧过头来,看了看窗外。

刚才那股香味是从车後座来的,还是车外面走过的女人留下的?木匠好像刚从梦中醒来一样,感觉很模糊。

天那,迟钝,真是迟钝。今天早上,第一眼看到这窝在後座的女人的那身影,在她看到木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她为什么一直不停地看手表?对了,就是这样了,木匠一拳轻轻地砸在方向盘上。

被押着的那队人走过去了以後,那个盘问过木匠的便衣警员又低下身来,往车内仔细地看了看木匠婆,木匠婆仍旧带着好奇的神色远看着那些被押过去的人。

警员偏过头来,仔细地盯着窝在後座的那位女人。木匠也跟着回过头去。

窝在後座的女人对着警员微笑了一下。警员的眉毛一扬,那是男人对漂亮女人发自内心的赞许。警员低下头来,察看了自己手中的几张纸片,将木匠等再次仔细地看过一遍後,挥挥手,示意木匠等赶快离开。

木匠再次回头看了看後座的女人,只见她咬紧下唇,涂得鲜红的嘴唇似乎有些发黑。下嘴唇微微在颤抖。木匠经过了一番思维和挣扎,还是不能十分确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大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慌乱的脚步,看到木匠後立刻镇定下来;在老远就认定了木匠,可是走近了却又不是很确定;不停地看手表;身上的香味;听到木匠说在等自己的妻子觉得意外;半年前的销售酬谢晚宴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联系起来,能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吗?

木匠婆在一边唠唠叨叨,什么这地方乱呀,早就该把这房子卖掉了呀。木匠有些烦,耐着性子尽量温和地对木匠婆说:隔着老远的好几条街,什么乱呀不乱的?流浪汉并非全都是懒汉,妓女也不见得是个个都是坏人,干嘛操这些闲心。

没治--永远都是傻瓜的木匠。

(10)第十分钟--抽泣着的女人

木匠婆不服气,竟根本不顾後座那位嘴唇发抖的女人,数落起木匠来。

木匠觉得不应该当着後座上的那个可怜嘴唇发抖的女人这么争吵,就想故意将话题扯开。木匠心里一时没有主张,竟然回头对那嘴唇发抖的女人说:珍妮,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说一句话,昨晚你来过这里,是不是?

後座上嘴唇发抖的女人突然一下抽泣起来。木匠婆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着那个嘴唇发抖的女人。

木匠不再说话,木匠婆看看後面,又看看木匠,嘟鲁道:怎么回事嘛!

木匠没有理睬木匠婆,那女人只顾窝在後面抽泣。木匠婆鼓起腮帮子,起先只是小声嘟鲁,然後声音越来越大,最後一声,竟是叫出来的:

“怎么回事,真么回事呀,怎么回事嘛!”

木匠婆的最後那一叫,本来声音不是很大。可是车里很静,这一叫就象一个晴天霹雳,让木匠吃了一惊。那後座上抽泣着的女人看来比木匠更吃惊,停止了几秒中的的抽泣,随後竟然低声哭了起来。

木匠皱着眉头,狠狠地盯了木匠婆一眼。木匠婆自知失态,从车前的纸巾盒内,抽出两三张纸巾,转身递给了窝在後座的那位低声哭着的女人。

抽泣着的女人想说一声谢谢,可是哽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能听到的只是一声含糊的嘟鲁声。

木匠知道木匠婆生气的原因。木匠婆最讨厌木匠说:流浪汉并非个个都是懒人;妓女也不都是坏人。

慌不择言,木匠没头没脑地说:人都有倒楣的时候,对倒楣的人应该同情。。。木匠正要长篇大论地对木匠婆演讲,木匠婆一下打断了木匠的话头,回过头来问那抽泣的女人道:“啊油--欧凯?(你没事吧?)”

女人不哭了,鼻子还在抽泣,嘴里应道:“矮--厄门--窝--锐特,矮--厄门--窝--锐特。(我没事,我没事。)”

木匠对抽泣着的女人非常同情,正想说点什么,可是坐在身边的木匠婆有名言:女人哭,男人莫劝。男人一劝,女人会哭得更厉害。

木匠知道木匠婆那么说是个歪理,不过,为了眼前的安宁,还是不要劝那可怜抽泣着的女人,以免又多出事来。

巷子很窄,木匠心里不自在,差一点撞到那棕色的雪佛莱便衣警车上--真难做的木匠。

(11)第十一分钟--可怜巴巴的女人

木匠很小心地绕过了那棕色的雪佛莱便衣警车,把车开出了巷子。回头看看,窝在後座那抽泣着的女人真是可怜巴巴。

木匠对女人没有什么心机,在这个方面,那喜欢说法语的越南人总经理是专家。那越南人长得十分有风度,很有女人缘。

那越南人身上的西装老是笔挺,一尘不染;白色的宝马名车保养非常好,总是冲洗得干干净净。他只要说几句话,就可以让女人上他的车。

木匠有一次问他有女人缘的诀窍。他说,女人在伤心的时候,最容易进套。木匠不明白,正在伤心的女人,怎么就会容易上男人的圈套一些。

那越南人说,女人如果伤心,另一位女人的劝是没有用的。另外的女人如果一劝,女人就不好意思继续伤心了。这个时候,如果让男人来劝,女人就会放声痛哭。女人这么放声一哭,忧伤的结就被解开了。

聪明的男人,如果在这个时候献点殷勤,比如说递上一张纸巾,或是轻轻地触动一下她的头发,女人一辈子都会记得。

木匠已经将那越南人的经验记得牢牢的。木匠自己虽然也有一辆白色的车,但木匠有的,是粗笨的吉普,而不是越南人总经理那样的名车宝马。所以,木匠始终不能像那个越南人那样,成为女人的“白马王子”。

要说讨好女人吧,伤心着的女人就在眼前。木匠可没有胆子毫无顾忌地安慰那女人一下。其实,木匠心底倒是很希望能想出一个既不让木匠婆疑心,也能安慰那伤心的女人的办法来。

那喜欢说法语的越南人早就教过木匠:要想钓漂亮女人上钩,就要“脱队--按--虾--厄死秃皮”。这句浪漫的法语,直译是:乘着猫儿跌伤了腿的时候,拐它一拐,让它趴下。中文的“猫”,在法文里读作“虾”。全句翻成中文就比较传神:“乘火打劫”,或是“乘虚谋色”。

木匠还是不明白,再请教,那开白色宝马的越南人说,女人心情极糟的时候,就是男人乘虚而入的最佳时机。聪明的男人面对漂亮女人知道如何把握时机,笨男人只会打偏球为别人制造机会。。。那越南人说了老大一堆话,木匠最终还是没有弄懂。

其实木匠对女人,没有大的是非观念。眼见得那伤心得楚楚动人的美人,有心不能照月,或者是,有月不能照心吧。越南人总经理的那些深奥的道理一时难以领会;漂亮的女人一哭,男人的恻隐之心自然总是有的。

木匠绞尽脑汁,想有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没料到,木匠婆的思绪要快得多,木匠刚有点头绪,还没有开口,木匠婆倒是抢先开口了--遗憾啦,慢了半拍的木匠。

(12)第十二分钟--不知所措的女人

木匠婆对後座抽泣着的女人说:这么说,你有麻烦了?

可怜巴巴的女人一听,马上回应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木匠婆说:你认为我丈夫可以帮助你?

抽泣着的女人说:别误会,针太太,那完全是没有关系的两件事。针先生,请在任何方便的地方让我下车。

今天比往天稍微晚了一些,路上汽车大排长龙。木匠平时开车就比较快,现在要赶时间,开得就更快一些。突然,後面一道白光一闪,木匠警觉到不太对劲儿,对两个女人说:别说话了,後面有便衣警车跟着呢。

木匠婆一听,睁大了眼睛,张开着嘴。那可怜巴巴的女人听说有便衣警车跟踪,竟一时不知所措了。

木匠婆问:便衣警车,你怎么知道有便衣警车跟着?木匠说:就是那辆我刚才差点撞上去了的棕色雪佛莱车。我开得快,路上车多,看样子好象赶不上来。

木匠婆说:警车要赶你,会赶不上来?

不知所措的女人说:反正我没有做什么坏事,你们让我下车吧。

木匠心里苦笑,那辆咖啡色的雪佛莱车,就在在後面跟着但又不真的赶上来。看来是便衣警察明明白白地跟着监视木匠的车子,并直接了当地让木匠知道。木匠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一个可怜巴巴的漂亮女人扔下车。

木匠婆欠身想往後看,木匠叫道:别动,坐好,别往後看,警车里有望远镜。

木匠婆当然受不了木匠这样和她说话,正待发作,木匠温和地说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啊。越是有警车跟着,车就越是要开稳。别分散我的注意力。

木匠婆说:那你还开这么快?

木匠想了一下,慢慢回答道:你以为便衣警察是那些没事干的交通警呀,会费神抓一个开快车的?

木匠婆想了想,张了张嘴,看样子想说点什么,但最後还是没有说出来,拉下脸来往後面一靠--你见过吗?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木匠。

(13)第十三分钟--不可能是坏人的漂亮女人

木匠婆不和木匠计较,闭上了嘴巴,这在木匠家可是个不常有的小概率事件。是呀,小概率事件要是非得发生不可,谁也拦不住。

不过,木匠知道,小概率事件如果发生了,有时会引起轰动效应--木匠有点担心,担心晚上家中会打雷下雨。也不是木匠真的怕谁,人嘛,总是想求平安。

你被警车跟踪过么?被警车跟着,这可是拍电影的好情节呀!男人一生图个什么,不就图能在女人面前逞逞能吗?

那些外国的男影星,木匠虽说不上名儿来,但这周润发,成龙,万梓良的飞车戏可没少看。照说呢,木匠开车还行,车也保养得很好,前一天刚装满汽油,吉普车的越野性能极强。

木匠想:看周围,啊,路边不远,就是一溜坡地,再远去是一片绿茵茵的高尔夫球场,正在浇水。木匠要是和後面那辆棕色的雪佛莱玩玩飞车,那些狗头便衣警察一定没戏。木匠在浇过水的高尔夫球场上,绕上几圈,准能将草地和成稀泥。

木匠还想:那狗头便衣警察的雪佛莱车会陷进泥坑,没准还会栽进高尔夫球场中众多的小水坑,水塘里。木匠向着那狗头便衣警察猛冲过去,在距离那从车上跌下来的狗头警察一米远的地方将吉普猛地刹住,吓得那狗头将尿拉在裤子里。

木匠甚至想:木匠可以挺起胸,跳下车,一步一步地走近那狗头便衣警察,一脚踩在那狗头受了伤的腿上,大喝一声:“歪--地得--油--伐搂--米?(你为什么跟在我後面?)”

木匠不相信那么漂亮,有风度的女人是坏人。肯定不是,打死木匠,那女人也不像是坏人。那柔弱的女人会贴在木匠身边,扬着脖子呵叱那狗头警察:“锐特!--歪--地得--油--伐搂--啊丝?(对呀,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想一想啊:木匠说“米(我)”,那漂亮的女人说“啊丝(我们)”,多么令人憧憬,多么甜蜜呀!

可是,人不能老是做梦。回到现实中,木匠看看镜子中自己的两个大眼袋,摸摸自己那圆滚滚的大肚皮;想想早上看到的那两个便衣警员虎背狼腰的躯干。算了,风险太大的事情,木匠只是随便想想罢了,当然不会真的亲身去试一试的。

退而求其次吧。下车来,骂那跟踪的狗头便衣警察一通,或是和他们吵几句也不错啊,那也算有男子汉的气魄嘛!不过很久没有读新闻,不知现在警察过分使用暴力的情形有没有改善。

正在瞎想呢,别在腰间的电话响了,那响声让木匠吃了一惊。公司副总裁的女秘书安娜那乐呵呵的声音道:“浮浪克?(佛朗克?)”木匠说:是。

老天--神经兮兮的木匠。

(14)第十四分钟--将获拯救的女人

副总裁的女秘书安娜才三十多岁吧,喜欢用玩笑的口吻,故意装成久经风霜的腔调说话。安娜经常会说个黄色笑话,不过她的玩笑用词高雅。

安娜那乐呵呵的声音说:听着,浮浪克。你车上有个漂亮姑娘,是不?别欺负人家哪。她是我的朋友,有件事情好笑得很,回头再给你讲。珍妮将到“浮浪撕衣撕扣(佛朗西斯可)”的部门工作。

她刚从蒙特利儿过来,正巧就住在你家附近。我想让“浮浪撕衣撕扣”有个献殷勤的机会,传话的人却错认为是你。告诉她你就住在她的旅店附近。

今天早上,“浮浪撕衣撕扣”等不到他的新拍档,急死他了。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传错了话。哈哈,怎么样,这个意外让你惊喜了吧?那个姑娘漂亮吧?好好地照顾人家一下,不多说了,好好开车,哈哈哈。

行车时不许打电话的法案正在讨论,木匠也的确不想多说话,就默默地将电话放下了。木匠婆的脸上仍旧是紧张,狐疑的神色,珍妮窝在後座,颓丧极了。

“珍妮,”木匠如其说是对珍妮说话,不如是想让木匠婆知道:你不是到我的部门工作,你的拍档是销售部总经理。

珍妮似乎有些意外:谁?你说是谁?就是那个整天里说半吊子法语的销售部总经理?不过那人倒是很风趣的。我这件工作,需要三个月,我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个工作呢。

珍妮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好多了。

难怪说那越南人总经理有女人缘。那开白色宝马车的越南人说得一点儿也不错:聪明的男人面对漂亮女人知道如何把握时机,笨男人只会打偏球为别人制造机会。

可是,木匠觉得很冤枉。怎么不知不觉,就成了一个“打偏球”的臭男人呢,冤枉哪!

木匠不想抠珍妮的隐私,木匠不觉得珍妮是个坏女人。木匠是个不服输的男人,突然一下将车拐到路肩上,停了下来。木匠的突发动作让跟在後面的车吃了一惊,猛地响了一阵喇叭,隐隐约约地,还传来一声骂。

两个女人说:“瓦特--啊油--读音?(你干什么呀?)”木匠说:“矮--黑特--三门波底--伐搂--米!(我讨厌受到别人的跟踪!)”

木匠跳下了车,珍妮下了车。

木匠婆紧跟着也下了车,非常恐慌。木匠告诉木匠婆,不会有事。

木匠心里,准备好了要和警察大吵一顿。木匠想在最後的关头在那漂亮有风度的女人面前表现一把,做个救美的英雄--暴虎冯河的木匠。

(15)第十五分钟--远去了的美人

珍妮神色轻松,站在木匠身边:我知道我给你们带来了不便。不过,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我昨晚去看过我的堂妹玛莉,她有麻烦。木匠说:我猜是这样。

珍妮点点头,表示会意:今早我想在去公司前再看一次玛莉,可那地方全是警察。我得请我在多伦多的律师朋友帮她。木匠说:我已经猜着是这样了。

眼见得那辆棕色的雪佛莱开了过来,车里面是一对老头老太太。木匠傻了眼,楞呆呆地失了自主。正发愣的时候呢,那辆熟悉的白色宝马停在了木匠的身後。

那越南人下车来,一脸轻松愉快的样子真能感染人,和木匠那紧张,火气十足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笨舅--啊--土!(法语:各位好啊!)”越南人先对木匠婆和珍妮一笑,然後拍拍木匠的肩头:我早就给你闪了几次前车灯,怎么还开那么快?

木匠正想发火骂人,珍妮走过来对木匠说:针先生,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半年前的晚宴上,摆设的是我做的装潢设计系列,你一个劲儿的说好呢。

珍妮一边说,一边递给木匠一张卡片。木匠将卡片看了一下,两眼都突出来了:天啦,你是珍妮--吉欧!

木匠碰碰木匠婆:天那,她,她是珍妮--吉欧!

珍妮和越南人总经理钻入那白色的宝马先去了。木匠和木匠婆坐回了自己的车内。木匠婆惶惑不解地问:珍妮--吉欧是谁呀。

木匠已经平静下来,木匠自己也觉得好笑。一个从来对影星,球星,歌星不屑一顾的木匠怎么也会如此地像追星发烧友一样大叫“珍妮--吉欧”了。

是因为珍妮--吉欧,一位从贵族家庭里走出来,愿意过平民生活的性格,还是因为有这么15分钟的巧遇?

珍妮--吉欧到底是谁呀?木匠婆又问了一次

木匠将珍妮--吉欧的卡片随手一扔,不想再对木匠婆多解释了。一个从来不到“洁--吉欧”买东西的当家女人,肯定不会对“洁--吉欧”大老板的千金,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装潢设计家,愿意过平民生活的女人,有任何兴趣。

聪明的男人面对漂亮女人知道如何把握时机,笨男人只会打偏球为别人制造机会。越南人,你英明,你伟大--垂头丧气的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