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糟木匠 於 2013-4-12 06:00 AM 編輯
在纽约,一位学心理学的朋友给我做过一次测验,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对我说,像我这样的人是最没用的人。象我这样的性格,是绝对不能成大事的。
为了表明所推测的正确性,他竟然很透彻很正确地描述出我从童年开始的过去。使我非常怀疑,他是否有看相,算命那种超常的技能。
後来的闲谈中他补充说,“英雄"只是两类人可以做的:一,愚笨而勇猛的人,遇事做了再说;二,聪明而决断的人,有快刀斩乱麻的气概。象我这样,看著一堆乱麻,心里只想著如何把结打开的人,永远也成不了事儿。
「三十二」
小人精的话说完了,就等著我“摊牌"。她一脸的笑,使我想起高考被初选上时她的那脸笑。我绝不能再说那是“傻笑",因为她实在比我聪明。
该你出牌了。如果你手上有的只是最後一张牌,那最容易了。是红是黑是大是小老老实实地放下就是。把眼睛一闭,赢就赢了,输就输了。
可我不会打牌,也不打算与人斗牌。眼下是无牌可摊。
说我喜欢她?那是撒谎。我不安于任何人高深莫测的眼神;说我不喜欢她?同样是撒谎,我有理由有资格说不喜欢她吗?说我还要时间再考虑考虑?恐怕过不了今天这一关。老老实实,花三小时,把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地道来?滑天下之大稽!那和直接说“不"有什么差别?
自然想起了鲁迅所推荐的“今天天气,哈哈哈",看看场合,那么说也是不伦不类。
我很小的时候就能背不少文章,也算没有大用有小用。十分的尴尬中,于大白天里,竟颠三倒四地随口溜出了这么一段话:“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
小人精到底比我精明得多。她保持著脸上的微笑,将一只眼睛闭上了约两秒钟,就得出我这不是幽默,而是语塞的结论。她要紧不慢地说:“这话留到你三十岁的时候,到月光底下再给我说也不迟。从你三十岁到来算起,再给你三十年,你将还是发昏。"
小人精这一招真够劲!你可以说她是十分诚恳。她没有直接指责我无赖想耍滑头。我从心底立即意识到她的机灵和我的愚笨。
我从我的愚笨,想到了我的虚伪,我的迂腐。我意识到我是在自欺欺人。
世上竟真有这等巧事。正当我觉得无隙可钻时,迎面来了神童杜灵,大乐和他的巧嘴儿,他们也是赏樱花来了。
那天余下的时间里,我的感觉好像考试作弊被人当场揪出了一样,以致小神童杜灵问了我几次“在发什么呆"。
那天晚上,没有像往天那么早就入睡。我从头到尾反省了自己。我觉得,自己对小人精也是在伤害著。因为通常人们会认为,象小人精这样的人机灵就是滑头;而象我这样的人寡言就是憨直。
我忘不了“她"的那种直率,在我的心中那是正直;那么,小人精的机灵,不是更高级的正直吗?我有什么理由认为,“她"比小人精更正直,或我比小人精更正直呢?
小人精对我说过,过年之前,小人精的堂哥拿了一点吃的东西偷偷地送给那位回生产队务农的女教师,被几位“她”的姐妹截堵在家门口。那教师经不起一场漫骂和羞辱,过了两天竟然跳河死了,没有过上那个年。
如果我不认识“她”,我会对“她”的直率毛骨悚然,如果不是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认识的小人精,我也许会很欣赏小人精的聪明和伶俐。
想啊想,我似乎懂得了好多道理。再想想我其实什么也没懂。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小人精对我的真诚。我更对不起她为我所作的牺牲。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正是因为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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