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断蚂蚁腿

小时候住在汉口,看到一只蜜蜂一只蝴蝶都会大惊小怪一番。能抓在手上仔细玩赏的,只有蚂蚁。

尽管全世界的蚂蚁有千百种,在汉口我能看到的蚂蚁只有三种:纤细的红蚂蚁,比芝麻粒还小的黑蚂蚁和糯米饭粒大的黑蚂蚁。

红蚂蚁咬人,个子太小,不好玩,我和我的朋友都是法西斯,看到红蚂蚁就用火烧,用开水烫,用放大镜聚焦一只一只地烤。

我和汉生挖蚂蚁窝,证实书本上看到有关蚂蚁的知识。我们能区分雄蚁,蚁后,工蚁和兵蚁。

书上说有一种次雌蚁,也就是潜在能生殖的母蚁。食物紧缺生存艰难时,这种次雌蚁只有很小的翅膀,根本就不飞,所以不能交配。而食物丰富的年份,次雌蚁翅膀就会长大,就能飞上天和雄蚁交配。

蚂蚁的交配是在空中进行的,要进入繁殖圈,必须有翅膀。蚂蚁的翅膀没有别的用,也就是一张交配的许可证。蚁后的寿命长,一般都有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生命。蚁后的生活全部就是吃,吃得肥胖了,一而再地交配,一而再地产卵。蚁后的翅膀年年用两三遭,产下卵的蚁后一般不参与照看卵和幼小的蚂蚁,照顾小蚂蚁是没有翅膀的工蚁和兵蚁的事情。在蚂蚁王国里,蚁后只生不养,就像埃及皇后——据说埃及皇后也是只生不养的。

雄蚁,也是光吃不干活的主儿,有点像贵妇人养的小白脸。雄蚁可没有蚁后那么长的寿命,雄蚁短暂生命的目标很简单,就在于让自己的翅膀长出来,拿到蚂蚁王国的交配证书。雄蚁一旦在空中写成了生命的罗曼史,怏怏飞回蚁巢,翅膀便随後脱落——那是上帝回收了雄蚁的交配证书,也是雄蚁生命的终结。

雄蚁毕其一生的精华,在交配的过程中只不过是点到为止。每个交配季节,蚁后的便便大腹中可以有几十粒,甚至上百粒卵;而雄蚁完成一次交配,只能让三五粒,最多十来粒卵受精,其余大部都是未受精卵。

蚁后、次雌蚁、雄蚁本身,是雄蚁的後代,它们是蚂蚁王国的少数派,是贵族;而你所能见到的蚂蚁——工蚁和兵蚁,从生殖学上看都是蚁后的私生子。没有受精的卵,孵化後便是蚂蚁王国的奴隶,工蚁和兵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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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儿时朋友在蚂蚁王国中是它们的上帝。我们除了用开水烫,火烧,放大镜烤,还会无聊地做一些残酷的游戏——拧断蚂蚁腿,用小剪刀剪下一截蚂蚁腿或者触须,以对证书上说的一些实验。我们对蚂蚁也有仁慈的时候,比如说把饼干碾碎了扔给它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