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難讀了

  • 孟子,太難讀了。

以前我也是。但有一天,我讀了兩句:

橫眉冷對千夫指
俯首甘為孺子牛

再去聽王邦雄老師,講的 - 孟子。

我感覺胸中似有一股熱血滔滔的湧上。真正的感覺到身為一個中國人的榮光。

王邦雄老師.孟子思想體系–課程隨筆總整理
敏隆講堂•2019年4月17日周三•

:page_facing_up:課程隨筆 / 黃明倫

第1講:談《論語》「吾不與祭,如不祭」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論語八佾篇》
孔子說:「我沒有親自參與就好像不祭一樣」。事實上「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在那裡?在我們心裡。在心裡就是敬,即祭神的時候,有沒有敬意。所以儒家關心「在不在的問題」就是心中敬不敬的問題。相對道家關心「神不神的問題」事實上是更深入去問「聖人傷不傷百姓的問題」。《六十章》「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鬼神會傷人是因為聖人傷人在先,鬼神傷人於後。你的政治沒有弄好,百姓只好去託避於鬼神。最後變成聖人傷百姓,鬼神又傷百姓的二重傷害。因此只要聖人不傷人,鬼神就不會傷人。

第2講:談「內在道德性的確立」
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乃所願,則學孔子也。」《孟子.公孫丑上》
子曰:「天生德於予」,天生的德性生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所以人人都有德性。問題是德性通過什麼來彰顯?原來德性就在仁心的不安感裡面彰顯。不安感背後的根基就是善意。孔子講仁心是在每個不安感的當下呈現,但仁心不呈現就沒了。孟子將德性跟仁心連結,証成人性本善,從心說性。所以善的根源在人性,人性永遠在那裡,人性永遠做為道德最後的保証。不然光靠心來呈現,當心不呈現,那道德不就沒有了?!

所以孟子証立人性本善是為內在道德性的確立。這個確立是幾千年的,因此整個道德的根基是通過孟子確立。原來所有的善意都在人性本身確立。只要有人在,這個世界不會垮的,因為人人皆善,就在人性裡面。像戲劇、文學會感動人,是讓我們在慘絕人寰的世界裡感到有希望,因為人性永遠在那裡。不是光靠仁心一下呈現、一下不呈現,這樣的道德沒有保証。王老師認為儒家的道德保証是自覺,是靠修養來保証。而孟子,當修養工夫還沒有展開,他就已經保証「人性本善」就在那裡,只要人活著,人性的善就在那裡。

第3講:談「四端說証立心善」
「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
孟子說每個人都皆有不忍天下人受苦受難的心的理由在,今天看到小孩子即將要掉落井中,那時候我們的反應是不忍他人受難的心,當下會感到心痛。且孟子找幾個理由去問,你不是要跟孩子的父母做朋友、也不是要從鄉黨朋友求得肯定讚美,也不是厭惡別人說我們沒有慈悲關懷。孟子排除這些後天人為的因素後剩下什麼?天生是善的。
怵惕惻隱的善意都不是後天人為而來的,都是天生本來就有的善心善念。例:台灣地震,世界各國都會想要來協助。當你沒有顯現你的仁心,就沒有把人性顯現出來,那這樣的人生叫人嗎?
孟子是從心說性,心是善的,所以人性是善,而這個就叫「性本善」。當然人還有其他的因素,例:你的心沒有覺醒、沒有做修養工夫,或是物欲淹沒了人性,那當然會惡。性善說是指「成為善的依據」,人性的依據是從這邊來說。不是從完成來講。若從完成來講有幾個人敢這樣說,孔子都說他不是聖人了《論語.述而》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所以人性本善不是完成問題,而是價值所以可能的人性依據的問題。

第4講:談孟子「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孟子.告子上》

「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即仁義禮智不是從外面來的,而是內在本來就有的,也不是要去合乎外面的仁義禮智,而是通過「良心」顯發出來的。我們本來就有的,只是有沒有回到自己的心,常常自我反省「問自己,這樣對嗎?」。因此這是根源問題,不是完成問題。完成問題要看大家下的修養工夫如何,所呈現的境界也都不一樣。像明代的儒學講到後來滿街都是聖人,好像都不必修養,這其實是個大誤解。不然孟子也就不必講知言養氣的修養工夫。

孟子說仁義禮智的源頭就在人性裡面,是通過良心顯發的。但更進一步地是問自己:「有沒有自我反思」。你一反思,回到自我,良心就當家做主,人性的善就立即顯發。所以你不用靠外,你靠你自己本身,這叫本善。假定你要靠外面來提醒你、懲罰你、警告你,那就不是本善,這個善是被迫的,被迫的道德不是道德。所以由心善說性善,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所有的仁義禮智是通過仁心的發端來顯發出來,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只要你反求諸己,回到自己好好反省,心就可以顯發出仁義禮智的人性內涵。

第5講:談「仁義禮智就是人性」

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事實上「所性」是仁義禮智,「根於心」就是通過心來透顯端倪《告子上》「惻隱之心,仁之端也」、《公孫丑上》「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在那個當下怵惕惻隱之心直接顯發出來,所以排除後啟人為的因素,那就是先天本有,我們就從這邊講「人性本善」,這是根源問題,不是完成問題,所以孔子說「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孔子都不敢說他是聖人、仁者,因為任重道遠,無窮無盡,沒完沒了,做好人是沒有終點線的,盡其一生永遠的仁義禮智。

《公孫丑上》「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惻隱之心就是仁的發端,羞惡之心就是義的發端,辭讓之心就是禮的發端,是非之心就是智的發端。仁義禮智就是人性。君子所任取仁義禮智的性,意思是人性的內涵就是仁義禮智根於心,通過心來發端,心透顯端倪。這就是孔子講「德」的呈現。這個「德」到了孟子變成「仁義禮智」,而孔子是用「仁」來說。不安感就是仁德的呈現,「天生德於予」,德性通過仁心的不安感來呈現。仁心就是從心善,德性是性善。孔子從仁心透顯端倪來顯發「天生德於予」的德性,等同孟子這邊講的。所以孟子的哲學源頭在孔子,這是很清楚的。

第6講:談「求在我者也.求在外者也」
「求則得之,舍得失之,是求有益於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無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孟子.盡心上》

求就可以得,舍就失去了。「求」直接通向「得」,何以故?「求在我者也」,你求的是你自己的心,是你的心當家做主,當下自己決定的。因此德性是有必然性的。求之有道,例:大家來創業、投資、經營,但得之有命,僅管你都做得對,守規矩。但「求」跟「得」是分開的,沒有辦法「求」直接通向「得」,何以故?「求在外者也」,因為外在太多的條件變化,你自己不能決斷。例:買股票,你不要以為你買的是會漲的。因為大家賣就跌,大家買就漲,大家在那裡沒有人知道。

因此德性是必然性的,福報是偶然,所以千萬不要以成敗論英雄。禍福是屬於很複雜的事情。例:好好用功沒有考一百分,千萬不要失望、生氣。我們的努力還是值得的,就在生命那裡。用外在的成敗得失來論定自己,這樣你會活不好。得之有命儒家靠外王來翻轉,希望有德的人有福,這叫外王事業。內聖事業就是我做一個好人,「求則得之,舍則失之」,這是內聖的修養。這是必然的,自己可以保証的。我合理的解釋自己的存在,我合理的保証自己的存在。「存在」是什麼?不是福報,是德性心安理得。

第7講:談孟子「休養功夫論」
「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此天之所與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此為大人而已矣。」《孟子.告子上》
耳目之官是「小體」,沒有反思的能力。例:耳朵聽到外面的聲音,眼睛看到外面的景物,很容易被外在的聲音跟景色所遮蔽,因為沒有自我反思,自我照明的能力。《莊子.人間世》「耳止於聽」,耳朵充其量最大的功能只能聽取外面的聲音。「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內在的物欲被外在的物象牽引而去,人的生命開始流落於。

心之官是「大體」有自我反思,自我照明的能力,只要你「思」你就「得之」。「不思」則「不得」。《論語》「我欲仁,斯仁至矣」,這叫「自覺」。在你清醒的時候,呼喚自己永遠清醒,這叫「反思」。回到心本身,呼喚自己,心就可以當家作主。欠缺自我反省照明的能力,不回歸你自己,那就是「從其小體為小人」、「養其小者為小人」。得之是讓大體當家作主,不得之是讓「小體」當家作主。

「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人生在世一定要先立其大,小體就不能竄奪。心是價值理性,代表無限的價值,去追求無限的人生價值。當心執著物,看起來你想要去執著物,結果「心為物役」,心掉落成為工具,叫「器」。這個心就變成小體,只有器用,但價值是往下掉的。大體是道行,行道人間把道引到人間去生成萬物。用心之官跟耳目之官來對比,心之官思則得之,不思就不得也。心之官則思的自我照明的能力是老天賦予我的,所以做為一個人當然是先立乎其大,這樣小體就不能取而代之,才能夠成就一個大人的人格。

第8講:談孟子與告子人性之辯
孟子曰:「何以謂仁內義外也?」
曰:「彼長而我長之,非有長於我也;猶彼白而我白之,從其白於外也,故謂之外也。」曰:「異於白馬之白也,無以異於白人之白也。不識長馬之長也,無以異於長人之長與?且謂長者義乎?長之者義乎?」《孟子.告子上》
告子的義是「義外」,是從客觀認識來講。「彼長而我長之」,看到一匹年長的馬,而我認知這匹年長的馬之後,因為牠年長我說這匹馬年長;同樣「彼白而我白之」,我認知這個東西是白色的,他白而我說他白,這個「年長」及「白」在外是認知的義意,這叫「義外」。
孟子就問看到年紀大的馬跟年紀大的人,你的態度會一樣嗎?孟子認為當我們看年長的人,我們說他年長,這不只是事實的認知,還有價值上我們對他的尊敬,這是一個道德的活動及價值的自覺。因此就算是馬,不是只有客觀認知說這匹馬有多老。當馬為人做了很多事變成家人,對牠產生一份敬意。同樣的我給出對年長者的敬意,這些從我的心給的就叫義內。孟子跟告子的不同在此。

第9講:談「不動心」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
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遠矣。」

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曰:「不動心有道乎?」

曰:「有。北宮黝之養勇也,不膚橈,不目逃……惡聲至,必反之。孟施捨之所養勇也,曰:『視不勝猶勝也……舍豈能為必勝哉?能無懼而已矣。』……昔者曾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孟施捨之守氣,又不如曾子之守約也。」

曰:「敢問夫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可得聞與?」「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

「不動心」就是「我什麼都不怕」。孟子說「不動心」沒有很困難,告子先我「不動心」。告子是把外排除才不動心,即我的心不管外面的事情,不被外面牽動永保心的不動。但心的不動是逃避式的不動,逃離人間社會。我把門關起來只剩下自己。

「勇」有北宮黝的勇及孟施捨的勇,這兩個都是「血氣之勇」。北宮黝的勇是「外求必勝」打遍天下無敵手,他的勇就是接受任何人的挑戰,我一定把你打回去。孟施捨的勇是「內求無懼」,我沒有辦法打敗天下的人,但是我不怕,不管你是誰?或許你可以打敗我,但我不怕你。因此「勇」就從「勝不勝的問題」轉向成「怕不怕的問題」。曾子的勇是「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我反省我自己,我是正直的,雖千萬人吾往矣。於是勇從「怕不怕的問題」轉向「對不對的問題」,即義理之勇。

因此「勇」從「勝不勝的問題」轉向「怕不怕的問題」,再進一步「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對不對的問題」。所以從血氣之勇跨到義理之勇就是儒家的養勇。「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不是偶爾做一件好事就以為自己是好人,分分秒秒都是「集義所生」你才會氣壯山河。假定你的心覺得自己有所做錯虧欠的話,你的氣立刻消退,所以不要以為浩然正氣很容易。

第10講:談「得人心者得天下」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孟子.離婁上》
「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人民想要的就給他們,並把他們聚集在一起。人民心裡面所惡的,就不要施加在他們的身上。「所欲」代表意欲、心的動向。例:《論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欲仁,斯人至矣」的「欲」。而不是講「物欲」。假定是「所欲」是物欲的話,那麼名利心、權利欲,與之聚之就會天下大亂。這樣就跟「德性」不相干。
因此「所欲」就是讓人的價值心靈,情義理想能充盡發揮及實現的空間。「得其心有道」,讓天下人民可以活出自己一生心性的美好。心性是靠情義理想。情義是愛,理想是合理,讓所有的愛合理。人生在世不是為了我們所愛的人好好活著嗎?因此盡量往愛合理的路上走,這叫成就我們生命的美好。

第11講:談孟子的王霸之分
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孟子對曰:「有。惟仁者為能以大事小,……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詩云:『畏天之威,于時保之。』」《孟子.梁惠王下》

孟子回答:有仁心的人才能以大事小,因為人與人之間的「仁心」在人間相遇叫「義」,即彼此的仁心要取得雙方的認同與接受。盡管對方是小國,大國也要尊重小國,這叫「以大事小」,不然,你大,他小,你派軍隊對方就沒了。所以「以大事小」就是大國要包容小國。

智者能夠以小事大,事大就是小國能夠跟大國和平相處,不要擺出對抗,我什麼都不怕。「樂天」是順應天道天理,「畏天」是敬畏天道天理。所以順應天道天理就可以保有天下。敬畏天道天理就是不要觸犯天條。所以要給出有德者有福,小人僥倖、得意都是違犯天理的。例:不用功的學生考高分就是不合理,用功的同學是高考分的,沒有僥倖、偶然、意外。天道天理就是生成原理,天地之大德曰生。像挑起戰爭、發動戰爭就是違反天理。

第12講:談「萬物皆備於我」
「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孟子.盡心上》
「萬物皆備於我」,萬物的存在之理都在我的身上,透過在心上做修養工夫。此心同,此理同,把身上的存在之理體現出來,就可以通向天地萬物。「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仁義禮智根於心,君子所性,所以回歸到自家本心所性的生命真實,這是人生最大的美好。「強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即修養自身依恕道而行,已貼近仁德實理的人文理想,這也是孟子修養的境界。

https://zh-cn.facebook.com/notes/敏隆講堂/王邦雄老師孟子思想體系-課程隨筆總整理/2171864812862416/

簡介
孔子是儒家思想的開創者,而儒學理論的建構,則成之於孟子之說。他說出的每一句話,幾乎都可以從《論語》找到源頭。他的哲學思想,有三大綱領,一在人性論的人禽之辨,二在價值觀的義利之別,三在治道觀的王霸之分,皆從孔子的仁義禮蛻變而來。

他的修養功夫,在「求其放心」中「先立其大」,再以「心」知「言」,與以「心」養「氣」,此亦從孔子的仁智勇之說變身而來。

他力闢楊朱與墨翟之說,「取為我」是無君,「兼愛天下」是無父,而判之為「禽獸也」,此靈感或來自孔子「鳥獸不可與同群」之說。實則,孟子將墨氏之兼愛天下,還歸於楊朱之「取為我」,他一句「當今之世,舍我其誰」,就是最真切的寫照。他在天下無堯舜之時,號召天下人,要挺身出來,「人皆可為堯舜」。不必等堯舜,我們自己來當堯舜。當今的民主政治,就是人人投出堯舜的一票,來體現「堯舜禪讓」的外王理想。

他說上承大禹,周公與孔子三聖,加上堯舜禪讓,湯武革命與文王以百里行王道之說,貫串而成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的道統觀,主導了數千年來的文化走向。

孔之有孟。猶如老之有莊,我們不必歎惋顏回早夭,傳道不得其人,孟子在關鍵年代,當仁不讓且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說聲「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在百家爭鳴中弘揚儒學,而成了幾千年來文化傳承的主流。

諸位想想,我們可以不好好讀他的書,表達我們發自內心的一份敬意嗎?

▌參考用書
課程使用講義,另可參考《孟子義理疏解》(鵝湖出版社)
▌王邦雄 主講

「人人身上應有一部經典,用經典來看現代街頭,用經典的智慧來維繫簡樸心,否則沒有永久的、不會壞掉的東西作為精神支柱,人生就變得無依無靠。」(王邦雄)

曾任淡江大學中文系教授、中央大學哲研所所長、鵝湖月刊社社長。王老師以一生對經典的體悟,匯通孔孟、老莊、荀韓的思想,以經解經,用時代的詞彙,旁徵博引,反覆闡述,以期透析。

我认为,一个人尽自己所悟、所行,做一个有爱、有善、有仁、有义、有德、能包容、能宽恕、能勤劳、能担当,就很好很不容易了。

梧葆兄的上课笔记让我很受益~

是這樣的,孟子我認為從儒家的理論體系,他更具體地對孔子思想做詮註,試圖引導君主往後用他的方式來統治國家,治理社會。

孟子作為孔子思想的繼承者,將儒學的說教發揚光大。從推演的方式上,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歷來的統治者,對孔孟的學說,都是各取所需,並不會真的全面尊崇。

現在,一本正經講孟子的也就是對政治很感興趣的那幾個學者了。有誰在聽在做麼?沒有。

我對政治不感興趣,所以我讀孟子,是不可能入心的。

哦,这些书我看到关于大层面上的事我就看过便罢,但是对一些我有所感悟的,我会用笔做个记号,以便以后翻阅查看。

此人被尊為聖人 若是生在明初 卻必死無疑!

在中國古代的思想家中,民本思想在孟子那裡表現得最為突出。

他有一句名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下》)

孟子認為,土地、人民、政事是國家的三寶,誰能保護人民,那他就一定能稱王。因為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孟子•梁惠王上》)。

如果殘害百姓,就是孤家寡人的一夫,這種人是不配得天下的,即使得到天下,也應該被打倒。推翻這樣的天子,不是犯上作亂的弒君行為,正如周武王誅一夫紂推翻殷紂王的統治一樣,是為民除害。孟子說: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孟子•離婁上》)

得到天下的人,如果失去了人民,那就一定會失去天下。反之,沒有天下的人,只要得到人民的擁護,那就一定能得到天下。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孟子•盡心下》)。

就是說,丘民即人民比天子更重要。所以,漢代的趙岐在注民為貴一章時所說的言得民為君,得君為臣,論君民社稷之輕重也(《孟子註疏•盡心下》),深得孟子的旨趣。

天子若不能保民,天下之人就可以得而共誅之。

所以,孟子並不主張天下百姓效忠於一姓一人。

孔子曾說過: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論語•八佾》)

那麼,如果君使臣不以禮,臣將如何辦呢?孔子並沒有繼續往下說。

而孟子卻接著孔子的話進行了進一步發揮。他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孟子•離婁下》)

也就是說,在孟子的心目中,根本就不存在絕對的天子權威,君臣關係也是相對的。他說:說大人則藐視之,勿視其巍巍然。(《孟子•盡心下》)

若天子不仁,則不保四海(《孟子•離婁上》)。

這裡孟子所說的仁,主要是對民來說的。為了得到天下,保有四海,天子就必須實行仁政,愛護人民。

那麼,怎樣才能得民呢?孟子認為,要為民所想,不要把人民厭惡的東西強加給他們。

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孟子•離婁上》)。

即為民興利和為民除害,孟子把這種以德服人的政治稱之為仁政、王道。

與此相反,以力服人而喪失民心,孟子稱之為霸道、暴君。比較這兩種政治,孟子進一步認為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孟子•公孫丑上》)。

天子若以德服人,就是仁者,而仁者則是無敵的(見《孟子•梁惠王上》)。

仁者為什麼會無敵於天下呢?孟子說是因為得道,得道者多助,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人和,當然也就會所向無敵了。

以力服人的暴君,企圖用武力征服別人,就不斷地發動戰爭,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這樣就犯了大罪,應該服上刑(《孟子•離婁上》)。

生活於戰國戰亂不休、殺人如麻這種亂世之中的孟子,能有這些超越時代的思想,是難能可貴的。

但這些思想火花,對正欲通過強權建立朱家千秋大業的朱元璋來說尤其刺眼。

再加上朱元璋本來就對孟子那個時代異說紛呈的各種學說很反感,還在洪武元年的一次與儒學之臣討論學術問題時,朱元璋就曾說過:戰國之時,縱橫捭闔之徒,肆其邪說。諸侯急於利者多從之,往往事未就而國隨之以亡,此誠何益?邪說之害道,猶美味之悅口、美色之眩目,夫邪說不去,則正道不興,天下焉得而治!(《明史紀事本末》卷14)

朱元璋出身貧苦,沒有學習文化的機會,但他天性好學,因此當上皇帝後,便常常閱讀儒家經典。

他讀《孟子》,當讀到「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為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之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之視君如寇讎」時,朱元璋勃然大怒,覺得這簡直是無君無父的反動言論。可惜孟子早已作古,朱元璋無法實施肉體消滅,只能恨恨地說:「使此老在今日,寧得免耶?」

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的一天,明太祖朱元璋坐在御書房,閒來無事,便隨手拿來《孟子》一書閱讀,這書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裡面竟是些反動言論。當朱元璋看到書中有這樣一句話,「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上讀《孟子》,怪其對君不遜,怒曰:『使此老在,今日寧得免耶!』時將丁祭,遂命罷配享。
(清代的全祖望在《鮚埼亭集》)

當天就命令將孟子逐出文廟的殿外,不得配享。並發狠地說,諸大臣有諫者以不敬論,且命金吾射之(《明朝小史》卷2)。看到這個聖旨,滿朝文武,驚恐不知所措。

雖然無法懲處孟子本人,朱元璋卻找到了報復的手段:我不能砍你的頭,把你的香火從孔廟撤掉總可以吧?遺憾的是,他又一次失敗了,那位名叫錢唐的大臣拚死抗爭,還聲稱:「臣為孟軻死,死有餘榮。」(《明史•錢唐傳》)

這時,刑部尚書錢唐挺身而出,抗疏直言,為孟子鳴冤。朱元璋當然是憤怒異常,內侍把皇上動怒的情景描述給錢唐。

錢唐說:臣為孟軻而死,死有餘榮。(《明史•錢唐傳》)

說罷,讓人抬著事先準備好的棺材,袒著胸,抱著必死的決心,直向奉天殿方向走去(見《閒中今古錄摘抄》卷1)。朝堂的大臣都為錢唐捏了一把汗。內侍們也飛跑進去稟報。

只見朱元璋果然命金吾衛士殺氣騰騰地引滿弓,正等著錢唐的到來。見到錢唐視死如歸的模樣,氣頭上的朱元璋更加惱恨,便真的讓金吾衛士連射了好幾箭,錢唐的左臂、右肩、胸部都中了箭,被射倒在朝堂上,但仍然掙扎著向皇帝座前爬去。

看著錢唐痛苦而堅毅的樣子,朱元璋終於退縮了。

這下朱元璋沒辦法,一個錢唐倒下去,千千萬萬個錢唐站起來,自己還要背千古罵名,這個買賣太不划算,只好下令恢復孟子在孔廟中的地位。

此事之後,朱元璋不僅沒有因此而治錢唐的罪,還命令太醫院的太醫仔細地為他治療箭傷(見《明朝小史》卷2)。

如此說來,錢唐對亞聖孟子可謂居功至偉,難怪後人對其讚不絕口了。

後人有詩云:
引棺絕粒箭當胸,拚死扶持亞聖公。
仁義七篇文莫蠹,冕旒千載繪仍龍。
批鱗既奮回天力,沒齒終成衛道功。
那得洪恩遍寰宇,泮宮東畔置祠宮。
(見《閒中今古錄摘抄》卷1)

儘管如此,朱元璋依然懷恨在心,對付不了孟子,便對付《孟子》。

第二年,冷靜下來的朱元璋,就下了一道諭旨說孟子辨異端,辟邪說,發明孔子之道,配享如故,算是極不情願地把孟子的牌位又請了回去(《明史•禮志四》)。

  • 跨越千年的仇恨:朱元璋因何報復孟子?

  • 朱元璋覺得這個孟老頭實在有點討厭。

什麼: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什麼:
草芥、寇讎;

什麼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

什麼:
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未聞弒君也

什麼:
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等,

這些真有點像是指著鼻子在數落自己。

特別是《孟子》又是官定的《四書》之一,各級學校用來做教本,科舉考試用來命題,這豈不把天下的學子們都教壞了?

至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最終還是沒有放過孟子。

既然配享不能動,我動你的書應該可以了吧。

於是,命令翰林學士劉三吾對《孟子》進行刪節。

82歲的翰林學士劉三吾奉命後戰戰兢兢,經過反覆揣摩,共刪掉85條朱元璋感到刺眼的內容,保留170餘條,成《孟子節文》一書。

洪武二十七年(公元1394年),朱元璋命令翰林學士劉三吾主持工作,對《孟子》一書進行刪節。劉三吾揣摸聖意,共刪掉《孟子》八十五條「反君主的言論」,幾乎占全書的三分之一,並將剩下的內容編為《孟子節文》一書。

劉三吾完成刪孟工作後,朱元璋立即下詔書,規定「自今八十五條之內,課士不以命題,科舉不以取士,一以聖賢中正之學(指《孟子節文》)為本」。

下面我們一起看看,劉三吾到底刪掉了哪些內容?
比如裡面有一句,「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
意思是說君主不仁,下面才會不仁,君主不義,下面才會不義。

再如裡面有這樣一句,「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
意思是說國君不能做不義的事,不能殺無辜的人,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取得天下。

還有裡面有這樣一句,「君子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意思皇帝和臣子也要交心,你若對臣子不好,臣子也可以對你不好,可以反你。

還有一句,「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更牛,裡面直接說老百姓最大,皇帝最沒有分量,簡直要造反了。

這些話全部被刪掉,斷章取義的《孟子》其實已經不是《孟子》了。

朱元璋立即下了一道詔書,規定自今八十五條之內,課士不以命題,科舉不以取士,一以聖賢中正之學(指《孟子節文》這部書)為本(劉三吾《〈孟子節文〉題辭》)。孟子配享的這段公案,到此才算結束。

孟子:
若吾皇倒行逆施,吾等必以血肉之軀死戰抗爭…

屈原:
雖吾皇倒行逆施,吾等亦以堅貞之心以穆盼之…

以上網文剪貼。

鵝湖主辦:兩岸關係應如何走? 張亞中(國立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授)

「鵝湖人文講座」 思辨對於成德是否必要? —「尊德性而道問學」新詮 (360p)

真儒學與假儒學——兼論王船山在儒學史上的地位 曾昭旭老師

鵝湖人文講座 讀莊子說人生 王邦雄教授主講

哦哦,原来孟子一书正像木匠师傅说的牵涉到政治,居然占据了1/3的内容,为何后来的朝政、政党却依旧将《孟子》列为四书之一,让人们阅读学习呢?难道现在的《孟子》也不是全书?有删节的?

二岸关系如何走,我们老百姓就觉得应该像兄弟一样,友好护持,开放文化、旅游、经济,就像走亲戚一样自由。

我问我舅舅,为何没有推荐《孟子》一书,他回答:
我有推荐,在9月15日所转贴子有傅佩荣的《孟子的智慧》(9集),只是没有原文贴子。确实颇有难度,但还是蛮值得研读,可挑重点研读,他是我国思想界一位重要的哲士伟人,后人崇称为“亚圣”,有不可动摇的地位。虽然他的“性善”论,当今有不少异论,但仔细体悟可从当时时代背景下有他的良苦用心及风俗导师的深远哲理所在,然可与《荀子》质朴性伪论(后世简单名之为“性恶论")参照研读,其实他是一个了不起的思想家,首倡“四端”“仁义礼智”“仁政”“民贵君轻”等学说,在当时而言,确乎石破天惊的宏说伟论,开拓了后代称之为儒家道统基础,故后来与孔子并列称之“孔孟之道”,近现代人誉之为中国的“柏拉图”哲人,而专制统治者恨之入骨!(例如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我倒不認為是很難讀懂,我的意思是讀懂了也記不住。簡單一點說,孟子講的那些道理,講得挺好,但與我無關。世界上的學術之言,好的多的是,與我無關的,我就會繞開。

《論語》的開篇是這樣的: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你看,多麼清爽的一行字,字字入心,看一眼就永遠記得。

我這人功利得很,自己認為很重要才會用心。翻幾頁書,是為了充實自己。告訴自己:不幸已經生在地球上了,怎麼做好自己,怎麼使自己的每一天都活得像個人,是最重要的。

而《孟子》的開篇則是這樣的:

“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

這些文字好不好?當然好,認得中國字的人,十個有八個會說“講得真好,太有道理了”。但是的但是然而的然而,關我什麼事呢?我不喜歡誇誇其談,不喜歡和別人爭爭論政治問題時局問題。我當然有我的看法,在適當的時候,我會表明我的看法,我也會靜聽別人的看法。如果別人講得道理,駁倒了我原來自以為是的東西,我就努力修正自己;如果別人講的,並不能說服我,我一笑了之。

孟子的大道理,特別是治國方面的,講得很好,但卻實在與我無關。我當然很小就知道孟子說過 “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但這話入耳之後,只是在和別人吵架和爭執時有點用,不吵架不爭執不想去教導別人的這樣一個我,永遠也用不上。

有些警句與我有關,我當然能記住,比如說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等等。

還有一些,比如說 “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 因為說的是該不該和嫂嫂拉手,沒有特別去記,但就是記住了。

  • 我倒不認為是很難讀懂,我的意思是讀懂了也記不住。簡單一點說,孟子講的那些道理,講的挺好,但與我無關。

當我三十多歲的時候,那時沒什麼人談政治。當時民意調查阿讀的,沒百分之一。

身邊認識的人,一台南路竹講唯識,一台南和台北外省的講諸子,一中壢客家的講美學、聲樂,一苗粟客家的講理學,幾位外省的講戰史。

那時,孟子是常常講的,孟子講的那些道理,講的挺好,而且與我平時日常和人對談是有關的。

我開始時讀的書,是湖北當陽人的張廷榮先生的書。張廷榮先生是中央警官學校畢業,曾任警官學校教官、佛光山叢林大學教授。

那時台灣一般的社會風氣也就是如此。